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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消肿后我便搬回奉华宫,这些时日,芝兰和申兰很是为我担心,思政殿的宫女每隔三日就会来奉华宫取走一些我的干净衣物,并会再将我换下来的衣服带来。没人知道我在奉华宫到底都干了什么,就连伺候了我近月余的小宫女也没看明白,只知道赵光义对我时好时不好,好的时候很是关心,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浑身是伤。
回到奉华宫后赵光义也是隔些日子就来看看我,我自然是笑脸相迎,芝兰何其聪明,这里面的猫腻当然一眼能看透,不过看透归看透,每当赵光义来时,我还是能看得出她骨子里秘而不发的恨。赵匡胤是他的主子,向来是主辱臣死,可现在主死她还活着。
赵光义品着茶盏中的花茶,品的很有滋有味,“水是无根水,沏茶做水的工具都是钧窑产的,茶叶却是陈年的旧茶,好像还是先帝赏的。”,我一边摆弄着那些茶具,一边像唠家常一样说着这杯茶的来历。“陈茶自然不及新茶,所以说人也是如此。”。“陛下说的很是。”。我顺着他的话道。
他放下茶盏,带着花茶的香气,道:“开春了,过些日子同朕,去洛阳行宫小住几日。”。我抬手掩了掩嘴,这就按捺不住了。他根本不是跟我商量来的,只是来知会我一声而已,也不用我给任何意见。赵光义半合上眼睛,神色倦怠的样子,我招手命芝兰焚了些月麟香,他嗅了嗅仍是闭着眼,嘴角含笑的道:“袖里春。”。
三月初,荠麦青青,赵光义称思念兄长,又因举国同哀,遂一切从简的从开封府出,行至老家洛阳。随行队伍不过三十人,而我就在这三十人里。从出了皇宫的那一刻起,我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车外的景色中,马车轻颠一下,我肩头被沉甸甸的硬物磕的生疼。从一上马车开始,赵光义就倒靠在我肩头假寐,一脸无赖相。这一下想必他也磕的有些疼,他在我肩头的上隔着衣衫吻了一口,然后接着装睡。
车外春景好不风光,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素来就是个惹人多愁善感的时节。才子悲秋,少女怀春,犹言怀春,莫如悲秋。自己此时也似那些深闺怨妇一般,看着春景,无限哀思。
从开封府出发的时候不过卯时,洛阳城离开封府不算远,一日车程便能到,加之一路上行的又是官道,大路朝天,马车当然是更快些。五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些,马车也已驶进洛阳城,再没有先前的快马加鞭了。车速减缓,最后马儿一声嘶叫,马蹄点地“哒哒”几声,马车就停稳当了。
赵光义半天不肯转醒,宫人看着熟睡的皇帝更是无人敢上前打搅,我一路上心情极好,不愿同他废话破坏了好心情。于是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等着赵光义从装睡中苏醒。
大概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光义头微微动了动道:“在王府的时候,朕也是这样等你睡醒过来的。”。我压着心头的怒气道:“陛下可休息好了?若还想休息,不妨下了车回到行宫好好睡一觉。”。赵光义一口热气喷在我脖跟处,我缩了缩脖子,他枕不稳也就起身,“都听你的。”。
洛阳行宫里的宫人们整整齐齐的跪在马车外恭候新帝,我站在赵光义身边,顿时有了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说实话,这感觉不坏。
两列小宫女手持宫灯,迈着莲花碎步,身段柔的像水,一摇一摆的,暖风袭面,还带着些胭脂香水的味道。一路奔波,在被这醉人的香气缓缓一吹,心里荡起的波痕再是难以平复了。我尚且被此情此景牵带着心旷神怡,再去看赵光义,他早已被吹拂的心神荡漾了。
小宫女一路引着我们往行宫深处走,赵光义在上阳殿歇下,我被领到离上阳殿不远的九华殿。行宫里的人都是水做的,心思也格外柔和些,我进大殿后不久,就有小宫女前来替我宽衣,“娘子,宫里已经备下热水了,娘子可要沐浴?”。娘子,原来不仅仅在皇宫被人称娘子,到了行宫,我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称呼起来自然也是一件麻烦事。娘子也好,我便做一夜的娘子。我向小宫女微微点了点头。
屋子里被热气蒸的云雾缭绕的,我赤着身子滑进浴桶里,一下子筋骨舒展到了指尖,舟车劳顿的疲倦得到了最好的放松。我舒舒服服的泡着身子,缓缓开眼,看向一圈伫立的小宫女,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挥了挥手,打发她们都下去。
我翻个身,趴在桶边,看着面前的屏风。洛阳宫里的一切好像都和牡丹有关,就说眼前的这面屏风吧,簇新的松漆带着些许的松油香,白绢为底,渲染着一簇一簇的牡丹花。花朵被汁色染得很别致,不淡不浓,恰到好处。远的飘渺,近的如生,又被这湿气围绕着,眼前朦胧,更是美不胜收。
我正赏着牡丹花,屏风后黑影一闪而过,赵光义贼溜溜的眼神,毫无掩饰的打量着我。这人就是爱如此扫兴,我盯他一眼,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厌恶的很,“陛下要用强的,我自是无计可施。”。一句话说完,我看着赵光义的眸子越来越冷,压迫感十足的看着我。我铁了心今天不从他,所以也没好脸的白他一眼。
赵光义瞳孔收缩了一瞬,再撇看向我浸在水中的身子,留下冷冷的一声“哼”后,就离开了。我瞧他走远,轻快的“哼”了声音,算是礼尚往来了。
这一宿睡得尤为甘甜,起身时,浑身道不出的爽利。小宫女端来一身新衣裳,“这是陛下昨夜赏的。”。我颔首,由小宫女为我换了新衣。真不知赵光义是怎么想的,我看着镜中身着华服的自己,俨然有了几分不可一世的神韵。绛紫色的衣裙,金线银线描龙绣凤,外穿的背子更是缀着雪白的兔毛。小宫女心灵手巧的将我满头青丝比了一个又一个发髻,最后绾好之后透过镜子询问我可好。没什么好不好的,终究是要美色示人,观者悦,便是好。一阵擦脂抹粉,描眉点唇之后,我再无往日的萧索,镜中美人唇红齿白,媚眼含山,当真是美。
自己先是愣了愣,有许久都未曾施粉黛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好像并非如此。用了些膳,小宫女欢心的带我去了牡丹园。洛阳牡丹花开时节,惊动的何止是京城,更是引来无数文人雅士一品娇花。
昔年宫中,贤妃也曾对我描述过洛阳行宫里的牡丹花,我只听得她如数家珍般的报着那些花名,无限神往。今日牡丹园中,当我真的可以亲眼看见时,惊喜多过诧异。牡丹园中,花开几亩,如贤妃所言,当真是没有重色重样的。有的大如碗口,有的还娇羞的打着骨朵。园子入口处,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延伸到看不见的花海里。小宫女领着我往中心走去,小路旁的牡丹偶有仰面观天的,傍身在绿叶上的,更有羞答答的低着头的。我暗叫着,眼见这牡丹花是要成精了,竟然可以如此千娇百媚,颠倒众生。
小宫女看着我驻足流连,故作神秘的道:“娘子不知,这牡丹花开,赏牡丹自是头件美事。可外行看热闹,赏牡丹,有三种方法最妙。”。这些宫人都是比旁人多个心眼的,我被她勾着确实来了兴致,“说说看,怎么个三妙。”。小宫女嘿嘿一笑,“第一种,就如娘子这样,慢步花海,又叫赏。”说完看着我反应,我点头,示意“说的对继续”。“第二种,就是抽身远眺,又叫观。”,说着小宫女兰花翘指,向自己身后一点。八角凉亭,连着这一处石桥,架身在牡丹花圃之上。我笑逐颜开的看着那凉亭,“既然还有这样的妙趣,那我也来观之。”。
小宫女又领着我去了凉亭,刚坐下,就有一个小宫女端了茶盏和一碟子的茶果来,摆在我旁边的石桌上。我坐定后,再看向满园春色,当真妙不可言。那些牡丹花远远看着重重叠叠,错中复杂,也就在这叠嶂中,花瓣与花瓣间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梦幻。春风拂过花海,带着花香和淡淡的泥土香,沁人心脾。
突然觉得这样的美景,观看的人不仅我一个,他也在。这是他的老家,他生前多次想迁都洛阳,为的不就是留恋家乡美景么。现在我也来了,来陪他,赏着一园子的牡丹花,诉着道不尽的相思。我对着花海,心中默念,“胤,青青知你在此,你还不肯现身相见么。洛阳真的很美,你的家真的很美,青青都看见了。”。
赵光义慵懒的才睡起,听闻我在牡丹园,于是便来寻我,远远的看见我端坐在亭中,踏着步子走了过来。行到亭外,他上上下下的将我今日的妆容好好瞧了一瞧,我不咸不淡的对上他的视线,他这才眉梢上翘的走了进来。“发髻很别致,有名么?”。我含笑,“回心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