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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空气中带有浓重的潮湿气味,看来很快就会下雪。跪在地上的白燕忽然冷冷转过脸死死盯着她,一副死不瞑目般的眼神——苏绾心忽然觉得眉心之处剧痛难当,若不是凤珠伸手扶着,几乎不曾跌坐在地。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在寒风冷雪中萦绕的白绫,飘浮翻动,犹如风中的衣袂……恍惚中仿佛有个女子走向她命中既定的终点,双腿一蹬,已踹倒了圆凳……
苏绾心分不清是真是幻,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白得耀眼的光芒之中,她想抬头仔细看看,可是重重叠层的光晕中她看不到任何东西,隐约之间却似乎听见了一个牧师正在吟唱祷词,浑重低沉的吟唱声经过反复回荡,远得仿佛从天边传来。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牧师的声音了?
苏绾心觉得颅骨发胀。灵魂的指引者,如果我高声呼喊你,你会把我带向何方?吟唱声渐渐远去,她双膝一软,已是跪倒在地,一阵阵剧烈的头痛让她双手紧紧抱头:
此处是何处,今夕是何夕?
“啊!”苏绾心失声,凤珠吃惊到了极点的声音才是传来:“太太,太太!您是怎么了?”
回过神的瞬间一切白的耀眼,苏绾心面部恍惚地转过脸看着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充满了心疼和吃惊的凤珠,竟是低语一声:“你,是谁……”
“太太,太太您怎么了!?我是凤珠呀!”凤珠急了,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等苏绾心回过神来,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怎么了?”
“太太,您是怎么了!刚才把凤珠吓死了!”凤珠伸手,打算扶着苏绾心站起身子,“太太,快起来,都是腊月了,地上太冷了!”
苏绾心回神过来时,才发现泪流满面的自己竟是跪在地上。她吃惊之余,由凤珠把自己扶起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您忽然喊了一句什么,我也没听清,就跪在地上叫头疼……”凤珠扶着苏绾心进了里屋坐在床上,“太太,大约您今儿是吹着风了吧?快歇一歇吧!”
“我没事……凤珠,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一个女子,走向了一条白绫……她,她,她是不是自杀的?好可怕!”苏绾心渐渐平复了心绪,才是渐渐回想起刚才给魇住了之后看到的场景,“有古怪啊!”
凤珠脸上突地变了,老半天才是吃吃道:“太太看见什么了?”
“我刚才被魇住了,好像看到一个青衣裳的美女,背对着我走向了一条白绫……我听见有个神父在吟唱安魂的篇章……”苏绾心越是往下说,脸上越是惊颤,“那是谁?凤珠,你在叶家也有些年头了吧?那是谁?是谁呀?”
“我……唉,太太,我也不知道!没有谁自杀过啊,”凤珠柔声细气地安抚她道,“没什么事,太太,您就是累了!也折腾一天了,家里也没什么事了,我去给您打盆热水来,早点洗漱睡吧!”
苏绾心听她这话,心神放松了些,想着自己才刚嫁进叶家,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也不曾得罪过他们,总不会过来缠着自己吧……
越是想,又越害怕起来,见天色渐渐晚了,便让凤珠去打一盆热水,她还没走出内室,苏绾心又道:“白燕在风口里也跪了一气了,你去与她说,今儿打架的事就不多怪罪她了。其他要紧的话,你拣重要的与她说罢。”
“是,太太,凤珠告诉她,以后要夹着尾巴做人。”凤珠很机警地笑了笑,随后挑帘出了门。不多一会儿,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服侍着苏绾心洗脸洗脚,秀珠也已经回来了,刚是进门,便撅嘴道:“小姐,我刚才去大院看过了,他们那里的炭好着呢!哪有一点点烟呀!我估摸着呀,肯定是有人把咱们的炭弄湿弄潮了,烧起来才是这么多烟!”
苏绾心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你看吧,果真还让我猜对了!这不就是有人欺负我么?”
秀珠叉腰娇斥道:“一定又是那个白燕干的坏事!”
“你别事事往她身上倒脏水。”凤珠一直没开口,听见这话才是从低头思忖中转向秀珠,又扭脸向苏绾心道,“太太,其他事不敢说,这件事,我觉得不可能是白燕做的——毕竟,她也是五院的人,用的炭跟我们无二,要是往上面倒水,不是连她自己也一齐害了吗?白燕虽然不那么聪明,却也不傻呢!”
苏绾心颔首道:“这话有理。只是,又是谁干的呢?五院平常很少有人来……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诧,“是不是她?!”
凤珠无声地点头,用赞同的眼神回望着她。
秀珠见她俩又打起了哑谜,忍不住撅嘴道:“到底是谁呀,能不能说明白点。”
“既然是她,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了。唉,秀珠,隔**去叫两个人帮帮忙,把炭晾到有太阳的地方,好好晒一晒吧。”既然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叶雨娴干的,苏绾心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给她几分颜色。
“睡吧,这事,也只有从长计议了。”苏绾心解开了头发的绑束,换上寝衣躺下,“你们俩也早些睡吧。”
凤珠多少还是有些话的,但看着苏绾心一脸疲倦的样子,也没说什么。随侍在侧等着她睡着,才是退出门去。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凤珠忙了一整天,多少也有些累了。她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事情,便走去五院大门口上了锁。
头顶的乌云一片挨着一片,很快连月光也完全挡住了,看这样子,大约明天又有一场大雪。听说泠川城已经被难民挤得水泄不通,刚刚走马上任的谢君赫已经动用巡捕,开始向北驱逐难民。叶家在城东头开了粥厂,供饥民取食,可是照这个样子,要不了多久,粥厂就没有开设的必要了。毕竟,难民都被驱逐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