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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吉增一头撞来,一个旱地拔葱腾空了,借吉增的蛮力,在背后助一臂之力,顺手牵羊,反客为主,蹬了一脚。那吉增还有好了啊?一头攮到小水沟儿边上,头扎进水里,饮上驴了。
还有啥说,有再一再二的,没有再三再四的,该服就服,不服就得自讨苦吃。
关青山这人也是拎个篮子想做个盆的主,想叫吉增别再耍能逞赛,长长记性。仗着会几招花架子,就目中无人。武林之中,峰峦叠嶂,渊深潭遂,高手林立。
他想到这儿,几步蹿到水沟边儿,把刚抬头的吉增,又按进水里,“叫你不服,还偷着下手?”就想呛呛吉增。水对吉增来说,那是如鱼得水,打小就在渤海边儿长大,还能呛着。
就关青山替人教子这一手的好心,反招来骨肉兄弟吉盛的愤恨,‘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不往死里整人吗?’他蹑手轻脚走到关青山背后,抬脚重重踹向关青山的后胛胯上。关青山哪承想啊,一个蟾蜍扑虫,四腿撂胯栽进沟里。这一奇奇怪怪突发而至的袭击,谁也防不胜防啊?就连聪敏的吉德,原本想是吉盛去拉掰开关青山他俩呗,谁也不会想到吉盛会突然间来这一手?
吉增听水叭啦一声,掐头的手一闪劲不按了。他把脖子一挺,头抬出水面,一睁眼,瞅见关青山自个儿,像个大王八似的,趴在水沟里鲴鲴拥拥。他臆想以为是关青山不小心,自个儿出溜进沟的呢?‘这回王八可找到下酒菜了,乐极生悲,咎由自取,老天也整治你,王八蛋!’他水淋淋张开大嘴,乌龟乐王八,哈哈大笑。
吉盛拉着,拽吉增起来,悄声说:“真是的,还乐得出来,亏得俺吧?要不那兽,逮呛死你?”吉德嘴里骂吵吵的也不知是损达谁,跟大老孙忙跌的绕到小水沟对岸,站在沟沿儿,忙碌的捞扯着关青山爬出水沟儿。关青山爬出水沟儿,坐在沟沿上,瞅着搂水清洗前胸抢的泥巴头发水淋淋的吉增,又看看自个儿弄了一身湿呱呱的,对吉德和大老孙打哈哈地说:“这小子还会后勾脚啊?我没防备,不会水,旱鸭子,叫这小子给暗算了?黄皮子没打成,还惹一腚臊,这不扯呢吗?”
吉盛见关青山这么说,很觉侥幸,没发觉是自个儿暗下的毒手。忙丢下吉增,到车上拎起自个儿包棉衣棉袄的包袱,绕过对岸,帮着关青山脱衣解扣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打溜须,“青山大哥,这湿呱呱的咋整啊,快把俺的新棉袄棉裤穿上吧!”他说这话时,拿眼睛观察关青山的反映,确实违心说的。
那套,俺娘千针万线点灯熬油亲手做的新鲜衣裳,俺冻得那样都没舍得上身儿,给你穿了,俺到黑龙镇穿啥呀?但这套衣裳,比起能掩盖事情真相还是划算的。
他看关青山木夯的只顾往下拧衣服里的水,没勒他那茬儿,“青山大哥,你还是穿上吧?这是俺娘亲手做的,俺还一身儿没上呢。俺二哥也是的,都赌输了,干啥还下死手啊,整得青山大哥你落水狗似的?俺心里过不去,看不下眼,青山大哥你心里要有火,就打俺俩下解解气,别再拿俺二哥再砸筏子了?兄有过,弟承之,也不为过吗?谁叫俺跟二哥是一母同胞了呢?”关青山心说:‘你小子啥好鸟啊?阴狠歹毒,背后下黑手,当面装好人阿臾奉承,竟挑拜年嗑说。我是感动你见你二哥落难,敢抓住机会,不显山,不露水的舍命相救的情意上,让你一壶,挑破了就没有意思了,大家脸都不好看。本来一场闹剧整成动真格的了,那我关青山可就真成了不懂事儿的三岁小孩儿了?你小子就怀揣侥幸,以为我不知你干的好事儿,拿俺的汤卵子舔脸,属猴子的,捋杆儿爬?比猴儿奸的猴崽子,做了歹事儿还真装得像似那么回事儿,没事儿似的局外人,这小子有点儿城府,是块可雕之材呀!那我也得叫你小子心里有数,我是咋样儿做人的。’
“老疙瘩,你聪明伶俐,郑板桥你知道这个人吗?”吉盛在水沟里拿把草当刷子,刷着关青山的二棉鞋,“知道!不就‘难得糊涂’吗?那人可明白人,明白不糊涂!”关青山说:“这就好。你也是明白装糊涂?我呢,也是装糊涂的明白。窗户纸,还是不捅破的好?老大,是吧?”吉德羞涩的一笑,没吭声。吉盛心里一震,这人道行挺深啊,吃这么魇的哑巴亏,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不得不佩服这种顾全大家面子的涵养性。他扒眼瞅下吉德,起身甩甩鞋的水,看关青山穿上大老孙,从关青山车上包裹里糗过来的二棉袄二棉裤,又披上羊皮大氅,“青山大哥,你还备套衣服呀?”关青山向马车走过去,“出门,你嫂子怕天没准性,说变就变,多带上一套。这不,叫你给派上用场了?”吉盛听关青山这话里话外,是明显的搕打自个儿呀?他红着脸,低下头,跟在关青山屁后,又找话问:“青山大哥,你这一身好武艺在哪学的呀,俺从来没见识过?”关青山回头,“你问这个呀?我在贝勒府当包衣那会儿,看家护院,得到高人名师的真传。”
关青山回到车旁儿,见吉增绷个脸,只顾自个儿吃着大麻花,就凑过去说:“你二壮士心挺宽的吗,造上粑粑橛子了?窝着气,也能咽得下去?你呀,老太太煮窝瓜——太面啦!不行,不再来一招了?”吉盛见吉增对关青山不理不采,还挂个脸儿,忙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麻花,打圆场说:“俺二哥就这么耿啾个人,心宽体壮,心服面不服,咬屎橛子,认死理儿,啥事儿不走心。来,青山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吃亏就算占便宜,你饿了吧,俺这有根儿老掌柜给的一尺半的大麻花,你吃!”关青山说:“大麻花,吃就吃的那股劲儿!你二哥还拧着劲呢,吃了劲就成了一嘴的糨糊了,还是不吃的好?”说着,从车上拿过一个面布袋子,“看,这袋子里,净是好吃的。都是那老板娘白送的,都带你们仨的份了。有熏烤的狍子大腿,没落雪,不太受吃,发柴。还有酱的大雁、山跳啥些玩意儿,可劲造吧!”吉德翻出大煎饼,跟剥好的大葱白,“嗨,还有这好吃玩意儿呢。俺寻思,到这㧟吃不到了呢?”大老孙眨巴眨巴眼的,比放屁还费劲说句,“咱这㧟,他妈的放山伐木倒套子,还非逮这大煎饼,离这玩意儿还就玩不转转了?冰天雪地的,啥**玩意儿不给你冻硬了?”吉增属一刚就上道,点火就着的火性脾气,过事儿啥**事儿都没了,不颟,“那母夜叉似的老板娘,对青山大哥不错呀!煎饼卷大葱,干啥不拉松,上劲的事儿呀?”关青山看吉增也是高空不见云的爽朗性格,也搭讪的两好嘎一好,不计前嫌,“嗯哪!老二算说对了。”说着,打开二十斤的大酒坛子,拿洋瓷缸子㧟了大半缸酒,咕咚喝一口,递给大老孙,“那娘们可不好扎咕,野的狠,浪得出奇,可会拢人了?来来往往的,手头还大方,不管好赖,多暂都给你带上路上吃的喝的。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你心里也淤作不是?可有一样,摸脸抠腚沟儿咋闹都行,想上槽吃谷草,山墙上挂帘子——没门!她属啥样儿人呢,我讲个故事,你们就明白了。古时候,有个叫澄子的人,丢了一件黑衣服,就沿路寻找,看见一个妇人穿着一件黑衣服,便拉住不放,想扒下她的衣服,还说,‘今天我丢了一件黑衣服。’妇人说,‘但我穿的衣服是我自个儿做的呀。’澄子说,‘你不如赶紧把衣服给我!我原先丢的是纺丝的黑衣服,现在你的衣服是麻葛制成的单面黑衣服。用禅缁(zi)抵禅缁,你难道还不占便宜吗?’哈哈,荒谬绝伦的无赖,就这手,你谁朝乎得起?斧头三爷,都得让她三分。那野鸡到大车店打尖,都得交过夜钱。斧头三爷没少找茬儿想收拾她,可拿她没办法。她不尿那帮会的,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她有靠头。你看她人长的不打人,心里会美,整死个人?警察署里有人,跟那署长有一腿?你们仨,昨下晚儿黑没叫野鸡鹐啦?”吉盛嘴快,“你别说了,没吓死俺们?嗲声嗲气的,没麻应死人?后半夜,那斧头三爷找上门来,要骟了俺们,多亏了老掌柜的,这才化险为夷?”大老孙吭哧瘪肚地说:“这有啥呀,‘禅缁抵禅缁’,不便宜你们了?烟、酒、财、色,大老爷们不好,那有病?不骟你们,骟谁呀?”
关青山仗着酒劲,徕开大膘了,“不瞒你们说,昨晚儿那野娘们,真他妈的够味!这种事儿,出门在外,别太较真了?咱掏兜儿,图乐呵。也不是抛儿踹妻,弄得家破人亡的败家子儿,也就是打哈哈凑趣罢了?哎,仨小爷们,这是底线。那不是蜂蜜罐子,那是咸盐篓子,齁着就不好玩儿了?有多少赖上这一口的。整天泡在窑子里,弄得家不像家,没了日子?有多少抽大烟的,弄得砸锅卖铁,卖房卖地,卖儿卖女,抵当老婆的?还有多少钻钱眼儿的,豁出命去挣钱,淘金挖矿的,身首异处,人财两空啊?那贪的,占的,抢的,偷的,到最后,也是弄个鸡飞蛋打?嗨,这世上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说这酒,好玩意儿不?好玩意儿!冷了,喝点儿活血,暖身子。咱这㧟,有没有下酒菜,吃窝头也能酎二两,人都好喝一口?有个应酬啥的,混合,无酒不成席嘛!可别酗酒成性,成了瘾君子,五马长枪的,那人就废了?张飞不替兄报仇心切,借酒消仇,无辜打骂兵士,不喝得烂醉如泥,能叫手下的给杀了吗?这愿谁,愿杜康吗?酒乱性,也害人。可说好说,哥几个一喝上,那都海量,眼睛长长了?”吉增撕着狍腿肉,大口嚼着,又有几分酒仗脸,“青山大哥,你这人挺对俺的脾气,也是说打就捞那伙的。俺敬大哥一口,咱们就算扯平了。”关青山哈哈的接过洋瓷缸子,喝了一大口说:“你小子还够个爷们,俺交你啦!”吉增也喝了一大口说:“俺就是这**人,处长了就好了。”
吉德投完关青山和吉增的湿衣服,抖了抖,搭控在车棚上,端起洋瓷缸子喝了一口,“青山大哥,俺哥仨结识你跟孙大哥,很幸运的事儿。这噶达人气旺,好人多,斜不压正。你说话敞亮,也邪性,竟是些明理哲言。你咋咂磨,红烧肉啥味?就是这个味!有些人的话,冠冕堂皇,闻着香,不顶饱哇!屋与屋有墙隔着,心与心有皮隔着。俺看呐,俺和青山大哥一见如故,不隔墙,不隔皮。响巴屁,听而不防。蔫巴屁,不鸣难防啊?俺就稀罕青山大哥这种体性。心不搁尘,眼不揉沙,爽爽亮亮的,俺交大哥你啦!”大老孙听了吉德的话,不调味,吭哧一句,没噎死人,“这话说的。蔫巴屁,那才是屁呢?响屁,那是没牙吹气,没味!”大家听了,愣了一下。
关青山摘下马头上挂的草料袋,瞅着走过去的大老孙说:“他外号叫蔫巴屁!他老婆给他起的,大伙就叫开了。”哈哈大笑。大老孙操起鞭子,撩了下关青山,“你那外号好听,嗤毛虎!”
“嘎嘎”的几声鞭响,两挂马车,顶着灰红的日头,矇矇的云,“叮当咚啷”响着铜铃,走进大山深沟里。过了山麓与丘岜地间的一条不太宽很浅的“楚汉鸿沟”,就是两山夹一沟的山道。
山道,叫山水冲刷出深浅不一宽窄不同的沟壑,无声无息默默地淌着涓涓流水,斑斑点点的小坑儿小洼儿里,窝满了清澈见底连小黄小白砂粒儿都清晰可见。偶尔有奇异的小林蛙,卧在马蹄窝或车辙水里,马车轱辘刚浸进水边儿,就惊慌地跳向道旁枯黄的草丛里,调过头来,警觉地鼓着凸起的大眼睛注视着。
顺山坡望去,地衣菌菌,苔藓茵茵。毛毛虫、艾薅、柳薅牙、野刺玫等杂草纵横。胡枝子、毛榛、杜香、越橘灌木丛生。经过风吹霜打的洗礼,都已干枯萎黄,枝蔫梢儿秃,剩下的叶子,黄绿相间,瑟瑟作响;高耸挺拔的落叶松、红皮云松、鱼鳞云松,体态轻盈修长的白桦、山杨,紫椴,憨拙黢容的春榆、蒙古砾、水曲柳、胡桃楸等林木,叫风霜摘去了蓬头垢面的伪装,展露出丰满茁壮的身姿,遮云蔽日,阻挡着冷风,不住的左右晃动摇摆,婆娑起舞。枝丫彼此亲密的磨擦,拥抱亲热的接吻,相互友好的告别一春一夏一秋的争奇斗艳,祈祷来年天穹地德风调雨顺,蓄发迎接严寒冰雪的挑战。树干枝丫间,对望厮守的猴头,长得毛茸茸的,早已涅槃。
老鹞子自由自在的在似云似雾、似霓似霞的空中翱翔盘旋,鸟瞰觅寻林中的生灵,捕食体弱灾病的禽兽,解脱它们免受严冬的煎熬,毁灭畸形滋生的可能,还大自然一个优生劣汰的生机勃勃。
天色雀眯后,两挂马车,车轻熟路的,在一个疏疏散散、遮遮掩掩叫狐狸沟的小山坳里,歇脚。这个小圩子,前前后后,离离拉拉,看上总共有七八户十拉户人家。吉德等人,住进紧挨道边儿,一个叫傻哥的猎户家。
傻哥家,用桦树棵子夹的一人多的大院子,有能过车的大门。正房子是用红松圆木,坎裆的木头房。两层的墙,墙中间儿是用铡刀铡碎的谷草和小灰(柴草灰)填充夯实的。既防风,又保暖。两厢厦屋,东厢又住人又贮物,西厢又是马厩又贮草料,也是木头滚儿垒建的。
关青山人缘好,自来熟儿。一进院,两条大黑狗,摇晃着尾巴,围着关青山转。随之,就跟敞门迎出来看似憨厚壮实的傻哥和端模端样儿的傻嫂,打着哈哈,把鞭子往车棚上一扔,就领吉德小哥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