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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起桌上的木梳,密密的木齿上还留有几根她的长发,将它放在鼻尖似乎能嗅到她发间的芳香。
“齐天盛的那个心腹抓到了没?”
空无一人的房间传来一个低哑的嗓音回答他,“他混在一个商队里,企图隐姓埋名回到京都,属下抓住他后已经问出那份密函的下落,已经取来,确定为真迹。”
“都处理了吧,干净点。”
“是。”
其实这件事她干的有点鲁莽。
她自以为将后续处理的很干净,但齐天盛也是个老狐狸,当年作为顾国公的心腹却能在秦帝雷霆手段下得以保全还步步高升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如今秦帝多重用庶族子弟,出身世家的齐天盛早已不如前两年风光,此次出征就属他的品级最高,在军中资历最老,所以为了夺权他不仅保留了当时密探传来的密报,更是伪造了她与月氏国大将军的来往信件,盖上了她的私印。知道秦帝对于顾家之事最为在意,因此还策反了她身边的一名亲兵,写下认罪书指控她为顾家余孽,为报仇通敌卖国,并且在他率兵前去伏击之时就已派心腹乔装打扮混出军营,带着他所谓的证据潜回京都等待他的指示。
齐天盛明白这其中可能有诈,可又忍受不了抓住月氏国王室的诱惑,所以在做了万全准备后还是带着亲兵前去偷袭。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那份密报是假的,不相信顾长歌这个前途大好的将军会背叛大秦。
对于不好的事情人们总是下意识的选择不相信,但往往那就是真相,就如当初顾君行相信他对顾家的忠诚,换来的只是尸首悬挂于城门示众,如今,他也只得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原本龙霂言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她的,虽然这次他替她将尾巴处理干净了,可是下次呢,如果下次他没精力顾及她,她怎么办。可看她眉眼弯弯,眉宇间是多年未见的轻松,他心突然颤了一下,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他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也知道她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纵然想提醒她以后小心些,也绝不是此刻。
罢了,大不了以后他多注意点,只要她开心就好。想到顾长歌,他眉宇间浮现一抹温柔,如雨后的太阳,温暖宜人。
另一边,顾长歌不急不缓的穿过中庭,皎洁的月光照在枝叶上,就像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薄纱,抬头看了看月亮,才恍惚想起再过几日就该是中秋佳节。
很久没看过京都的月亮了,上一次仿佛还是三年前进京接受封赏的时候,那天是她第一次以王震义子的身份在王府出席家宴,整个宴席上她都听着身边的王氏子弟对她冷嘲热讽,退席后她便一人骑马来到护城河畔,就在河边躺着看了一晚的月亮。
按龙霂言的规划其实她应该设法推脱领兵前往西域的差事,毕竟她年纪尚轻不可锋芒太露,爬得越高往往跌的也会越重。在她去西域后,身边所有人包括龙霂言都以为她是报仇心切,却没人知道,她几乎是狼狈逃离京都。
她不敢面对这座繁华的城池。
这座城池里埋葬了她温馨热闹的家;她肆意胡闹的岁月;她美好怀念的记忆;她顾家九族上千人的性命。如果是现在十九岁的顾长歌,是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生死,数次在鬼门关徘徊的顾长歌,她一定能冷静面对,可是当时十六岁的顾长歌,才刚刚离开龙霂言保护的顾长歌却只能落荒而逃。待在京都的那段时间,她从来不敢去往曾经的顾国公府看一看,哪怕是经过附近的街道都会让她喉头忍不住哽咽,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崩溃,但所幸,没多久秦帝就让她出兵前往西域,让她摆脱了这个梦魇。
想到这她不由停下了脚步,发现离前院也就只剩短短几步路,她开口,“末影。”
“属下在。”
“那件事你做的很好,以后关于我受伤的事就不要让师傅知道了。”
“属下不敢,这次是属下逾越了,擅自隐瞒了公子的伤势,但下次属下还是会如实向主公禀报的。”
如果不是当时西齐政局有变,主公必须赶回西齐处理,他绝不会帮顾长歌向主公隐瞒她的伤势。那时候,她并不像他回报的只是被剑气擦破了皮,而是被长剑贯穿了肩胛骨,更让人担心的是,不知是否因为即将国破,对方并没有顾及军人的荣誉,而是在长剑上涂了毒药。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常见的毒药,可却让伤势进一步恶化。
很多次他都以为她挺不过去了,犹豫着要不要通知主公来见她最后一面,出乎意料的是她都熬了过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对主公封锁消息,他担忧主公会不顾西齐大局前来看望顾长歌,毕竟主公对她的重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听她如此要求便也顺势应了下来,可这并不代表以后他也要对主公有所隐瞒。
“如果不明白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你就回暗卫营吧,不听话的下属我顾长歌要不起。”
末影看顾长歌静静站在那里,眼睛并不看他,只淡淡打量着面前的一株牡丹,心里不由一沉。被赶回暗卫营的暗卫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往往等待他们的是残酷的处罚,他不怕死,可是当年主公将他从死人堆里救起来,如果不能回报主公他如何甘心。咬了咬牙,末影沉声回答,“一切全听公子吩咐。”
顾长歌这才满意的开口,“走吧,我们去见见皇帝派来的人,他们也该到了。”
她知道末影对她的忠诚有限,他忠于的始终是龙霂言,也明白龙霂言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并不是想监视自己,而是想保护她,但是她也清楚,她不能总依靠龙霂言,这世界上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开,就像所有她爱的人一样。
所以,这条路,她一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