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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廊庑外头传来脚步声,是宜阳公主携何玉照一同过来了。
刘氏在前头领路,面露惶恐之色,当听说宜阳公主亲自登门赔罪时,她比现在还要震惊。
“方才已经请大夫看过了,索性没什么大碍,还要劳烦公主亲自跑一趟……”刘氏受宠若惊,她以为公主身份高贵,定然瞧不上她这样的出身,没想到公主如此平易近人,通情达理。
宜阳公主一面走一面道:“夫人言重了,是小女教导无方,误伤了令嫒,我又岂能不闻不问?”
说着看了眼何玉照一眼,她从进鹧鸪院开始便一直不言不语,明摆着不想认错。
待刘氏上前推开菱花门时,宜阳公主低声说了句:“你忘了我在屋里说过什么?”
何玉照抬头,迎上她的视线。
她当然记得,若是她不听话,她便把她交给舅舅。
舅舅的手段都是用在军营那些糙汉子身上的,能跟她比吗?
何玉照忿忿不平,却毫无抵抗能力。她跟着宜阳公主一同进屋,绕过一道浮雕缠枝梅纹紫檀折屏,只见床榻上除了孙启嫣之外,还有陶嫤。
她顿时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宜阳公主上前问了问孙启嫣的伤势,得知她并无大碍后才放心,“好姑娘,多休息几日便没事了,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孙启嫣摇了摇头,起身欲下床行礼,“多谢公主关怀……启嫣何德何能,能得公主……”
她有伤在身,哪里能行如此大礼。宜阳公主忙扶住她,让她在床上坐定,“快别动了,你只需听着便是。”
说罢转头看向何玉照,朝她招了招手,“玉照,过来。”
何玉照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看到陶嫤时有些动摇,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她咬了咬牙,停在孙启嫣床头两步远,却什么都没说。
陶嫤早在宜阳公主来时便退到了一边,目下正坐在窗边的短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何玉照心高气傲,这辈子都没给谁道过歉,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素来看不起的孙启嫣,她更加不愿意了。看着床榻上的人,她越看越觉得厌恶,最终撇过头去,没看到宜阳公主已经沉下脸来。
宜阳公主严厉了几分:“玉照!”
何玉照不情不愿地转回视线,脸颊上的浮肿尚未消退,眼里逐渐凝起水珠,“阿娘……”
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从小到大,她没有挨过巴掌,更没有被大声斥骂过,今日一连两遭,早已承受不住了。
宜阳公主虽然心疼,但面色不改:“你现在不是该跟我说话。”
事有大小之分,以前何玉照怎么胡闹,她都睁一眼闭一眼,任凭她去了。然而这次却不能,她罔顾人命,下了这么重的手,若是不严加管教,日后如何得了?
何玉照顿觉孤立无援,从未有过的委屈泛上心头,她走到孙启嫣跟前,垂着眼睑。
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拢,她咬着牙齿道:“是我不该,在猎场射伤你……对不起,请你不计前嫌,原谅我这次。”
孙启嫣靠在罗茵引枕上,看了她良久,少顷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有回应,没有客套,一个嗯只代表她听到了。
何玉照忍不住怒目而视,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打了个巴掌,硬生生地侮辱了。
宜阳公主却没想那么多,既然孙启嫣点头,那便是原谅何玉照了,她欣喜地拍了拍两人的手,“这样多好,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你们两个年纪一般大,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好姐妹呢。”
孙启嫣但笑不语,何玉照一脸怨愤。
只有她们两人心里清楚,她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好姐妹。
*
待宜阳公主离开后,陶嫤站在床边问道:“心里可是舒畅了?”
孙启嫣换了个坐姿,她行动不便,做什么都得丫鬟扶着,闻言抿了抿道:“何谈什么舒不舒畅,只要她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我便知足了。”
对于这种人,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陶嫤却不认同,孙启嫣选择息事宁人,可何玉照未必会这么做,她以后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比今天过分得多。
陶嫤领教过一回,不会再让她受同样的苦,“以后你再出门便跟我说,我陪你一块出去,我就不信谁还能再欺负到你头上。”
孙启嫣总算笑了,却牵扯到肩上的伤口,连忙敛去笑意,绷起嘴角,“你能怎么做?”
这句话无疑提醒了陶嫤,她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该如何应付何玉照?
距离她要害死将军还有半个月,避免发生变故,她得时时刻刻把将军带在身边。至于她要害自己和孙启嫣还有一年半……
从鹧鸪院出来后,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以至于回到冉云居门口,竟没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陶靖拦她跟前,陶嫤惊讶地唤了声:“哥哥?”
陶靖不无担心地问:“你才从鹧鸪院回来?孙姑娘伤势如何?”
方才他不好在鹧鸪院久留,便先跟孙知礼告辞离开。回来之后脑海里全是孙启嫣浑身是血的模样,始终不能安心,于是便来到冉云居门口等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总算把陶嫤等了回来。
陶嫤收起心思,“启嫣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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