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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风七七单薄纤细的手掌,捏碎门槛一角。
潇阳王站在纤尘不染的雪地中,闻声回头,蹙眉。
她抬起头,愤然的目光,如寒月里悬在廊檐下的冰凌,晶莹剔透却冷硬非常。
这样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se彩,正是无声的挑衅。
潇阳王冷冷注视着她,目光流过她秀气的眉,冷漠的眼,俏丽的鼻,倏地一步蹿出,一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一把寒剑,迎着北风颤抖,闪烁出动人的清辉。
那是春水的剑。
剑光逼人,男人冷酷的目光亦逼人。
风七七漠然对视,目色依然。
足足过了三秒,潇阳王忽尔弃了软剑,一步退开,目色森冷道:“你只有一刻钟时辰。衣裳和剑,任选其一。一刻钟后,本王需要得到回复。”
他冷然转身,抬首望着朦胧天色,蹙眉道:“先将李素云等人送进宫去,告诉张野庭,就说本王随后就到。”
这,算是妥协了。
一刻钟不长,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却着实已经够用。
镶嵌着宽大玻璃镜面的妆台前,风七七盯着镜中素颜的自己,忽然道:“我要盛装面见太子。”
白衣女子一怔,冷漠的脸上惊起不易察觉的波澜,捧着妆匣上前,开始替她妆点。
一刻钟后,天光大亮,敞开的小轩窗外,投进来暖色的朝阳。
日影斑驳,细细描摹出寒梅娇嫩的纹路,清晰地投映在菱花窗下。
风七七盯着那寒梅的影子,站起了身。
门外,潇阳王准时踏上了台阶。
一人身着艳色霓裳,站在门内,一人披着雪白狐裘,立在廊下。
又是三秒,无声对视。
“想好了?”潇阳王先开口,妖异的眼睛微微一颤。
风七七涂着殷红膏脂的双唇,轻轻启开,无声道:“是。”
潇阳王面色一冷,倏地转身退去。姿态中,隐隐透出一丝愠怒。
她不懂他的怒。
她抬起眼帘,盯住积着薄雪的青石路面,忽然掷出了一物。
“哐当。”
匕首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某个王爷再次回头。
直视他的眼睛,风七七款步而下,驻足在台阶之外。目光掠过薄雪上的匕首,再看他的眉眼。
只等待他一个答复。
她需要知晓父亲风六郎的下落。
匕首,是父亲亲赠与她的礼物。
潇阳王掳掠她来,不会不知。
而此刻,她在大夏国不知名的宅院里,那么父亲风六郎呢?
小院寂静,能听见寒梅树上的积雪清浅地消融声,能听见融化的雪花,轻缓落地的簌簌声。
冷冽的风,掀起她曳地的裙袂,在薄薄的雪地上划出混乱的痕迹。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
就在风七七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她的时候,对面的王爷却开了口。
他的嗓音,依旧冰冷慵懒。
“值本王攻入玉国皇城之际,风六郎试图以文弱之身,阻挡本王百万精兵入城,被本王一剑斩首。”
他微微一顿,抬起眼帘,扫过风七七艳妆的容颜,平淡道:“而今,风六郎的尸首,大约还悬于玉国城门之上。冬月天气,倒也不至腐臭难耐。”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根本不是在谈论他人的生死,只不过随意聊了一下天气。
可惜,他大概忘了,她生为风六郎嫡女,闻听此言,该是何等痛心疾首。
寒风,一瞬乍起。
暖色的朝阳,刹那间隐入云后。
呼啸的风,刮过风七七飘动的裙袂,猎猎作响。
风七七目光如冰。
潇阳王却剑眉一挑,悠然开口。
“你大可宽慰,令尊虽葬身剑下,令堂与令妹,却过得极好。本次大夏国攻破玉国,多亏了令妹风月的消息。三日前,大将军林世南之子林未安,已将风月母女接回流火城,入住林府。”
他的话,透着一丝难言的轻快。
好似,的确告知了风七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如此,正好抵得她丧父的伤悲。
然而,风七七闻言,却瞬间握紧了袖中的拳。
风六郎死了,崔灵巧和风月却活着。
活得,这样利落干净且嚣张幸运。
十三年,一个十三年,竟扭转了风府的全部轨迹,改变了风家的所有人生。
十三年前,若不是母亲的侍女崔灵巧勾引父亲风六郎,趁着母亲伤病之际,怀着身孕大闹风府,她的母亲怎会气死?
若不是崔灵巧巧言令色,鸠占鹊巢当了“风夫人”。风七七又怎会以嫡女之身,孤苦无依地生活在柴房,一过就是十三年?
若不是崔灵巧生下的女儿风月妒火攻心,自小就霸占属于风七七的一切,还对她恨之入骨。
风七七又怎会在待嫁之期,在风六郎被关押死牢之时,被强行送入宫中,与一个花甲老头侍寝?
这一对蛇蝎母女,用了整整十三年,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娇宠小姐,变作了卑贱入尘的懦弱哑女。
可怜的哑女,好不容易等来嫁期,以为能脱离苦海,却在生父被羁押死牢之时,再次被二人逼入宫中。
最后,屈死于一个老男人胯下。
一切,都是风七七的庶母崔灵巧与庶妹风月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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