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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熙年三十四年元月一过,二月初旬时,英国公慕容雍便已葬入慕容世家的祖坟,世子抬着牌位,白色如幽灵般的长长队伍曳在空中,漫天雪花般的纸钱散落大地,像是银装素裹的积雪,浩浩荡荡地出了镐京。
世子慕容崩出孝,暂时不能接任英国公。次子慕容朗与德庆大公主需在镐京国公府,为令堂守孝三年,吊唁结束后,关闭敞开的国公府。一时间,英国公府门可罗雀。峥嵘辉煌的慕容家,至此,退居幕后。
与此同时,平静十几年的大邺朝廷,开始新一轮的朝局动荡,诡谲斗争。
朝政更迭,世家衰败,权利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动用身家背景,为自己谋划血腥动荡中所得的利益。
朝中党派斗争渐起。
“最大莫于含山陈家,汪氏,沈氏,崔家,西宁候蔡氏,”言溯站在弘德殿东阁,向皇帝报告观察所得。
慕容雍一死,她和高臻便猜到,党派斗争随之渐起,却不想如此之快。二月出头,朝中已集结了数十个党派,并且开始相互倾轧。初初开始,并不激烈,但谁知以后会如何。
皇帝双手撑着额头,见怪不怪,“正常的。派系纠葛自古以来,便存在着,生生不息。”
“蔡氏嫡支处于安西万州,京中支脉不足,做壁上观。”言溯抿唇,继续,“崔氏模棱两可,但以其文流号召力,以及嫡系分布情况看,不容乐观。”
说的太轻,崔家在崔云祜的领导下,早已与沈氏有得一比,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崔云祜善于隐忍,言溯查到的,不过表面,真正的实力,藏于冰山之下,等其博弈,不知道结果如何。
高臻倚在雕木背椅上,沉沉地叹息,“继续。”
“含山陈氏,乃传承七十余年的豪族门阀,比之沈氏,更高一筹。”言溯瞄了眼皇帝沉郁的神色,继续道,“此番击退朔漠,尽得民心,其势力更上一层楼。”
旨意是皇帝颁布的,言溯没说,但那时启用陈氏,是最好的选择。想必如今的结果,在皇帝意料之中吧。陈家在银肃享有盛誉,而陈氏在京中也有不弱的势力,譬如陈家长房长子陈励,任工部侍郎,魏国公陈估嫡长女嫁与敬亲王世孙为正妃等等,虽小,却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陈氏与苏家向来有宿仇,这点,言溯没说。
户部尚书苏****,是皇帝后来,将他派去监军陈家军的,掌一国之财政,作为监军,最为适合。但苏氏与陈氏从建国之初,便像汪氏与沈氏一样,有着宿仇,朝中上下无人不知。皇帝这一举动,聪明人都明白。
如今,西胡之战,胜利在望。等到魏国公陈估,西宁候蔡鞍,苏****回京述职,真正的派系之争,也快开始了,如今,是开胃小菜。
“朝中派系盘根错节,世家联姻,一动都不能动。”皇帝对此深有感慨。年轻气盛时,也曾做过如斯决断,到最后,以失败终结。所以,动了,便要快如闪电,决不能有一丝松懈。
苏氏长女嫁与宣王为正妻,苏****的胞弟苏泽通尚平衍长公主,与皇家联姻最亲,哪怕苏氏如何龌龊不堪,这段时间内,皇帝也会重用他们,抗衡陈氏,这颗棋子,早已埋下,如今,尚可用了。
言溯自然明白,她淡淡道,“苏氏,已有汪氏之风。”
话不用多,点到为止。言溯不会去触皇帝霉头,没那么蠢。善意的提醒,对了皇帝的胃口即可。就像昔日的汪氏与皇室联姻也是最亲一样。
“嗯,”高臻像是不经意地颔首,他问道,“最近你外祖有无通信给你。”
“有,期望天子助他。”言溯淡淡道。
心中却冷笑,怪不得文款在江南地区肆意贩卖粗盐,她以为外祖在朝中有了不起的人脉,竟是皇帝本人。文款想要通过她,得到皇帝首肯,近几个月来,通信繁多。言溯没有私藏,通通呈了皇帝。她倒要看看,她的外祖,以什么打动这位外表温醇,内心冷酷的皇帝。
高臻懒懒抬眸,瞥着言溯眸中的讥嘲,沉声道,“你回信,说明朝中党争,看如何反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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