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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过后,遍地死寂,满是硝烟与鲜血的气息。夹杂着沟壑不平的地貌,全是碎石、残树、因炮火或魔法威力而四处飞溅的浮土、暗红的血迹、战士的血肉等等。
军队原地休整,刚经历了一场恶战,饶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是满怀的复杂。战场上的声音渐渐消失,沉默而压抑,只有风流动的声音,以及或轻或重的呼吸声。疲倦、兴奋、伤感,交织着“劳资还活着”的余幸,百般情绪交杂,一时之间,几乎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地,或是原地休息,或是打扫战场,或是沉默地替身边负伤的战友处理伤口。
慢慢地,有了压抑的低泣,有人轻轻哼起了安魂曲,一个人,两个人,渐渐地,整个战场上,低沉寂廖,充满了悲伤却满含祈愿的安魂曲响成一片。
一遍又一遍,愿不屈的英灵能够安息,重归克蓝沃(死亡之神)的怀抱。而幸存的战士,低泣声再也无法压抑,呜咽不止,万人同悲。
时放静静地站在战场边缘的最高的山峰上,望一眼法兰尼斯远遁的方向,再看一眼陷入悲伤中的军队,纵然伤悲,他们却没有停止手上的工作,不肯让自己的同袍残躯散落。她捂住双眼,眼泪从指缝中滴落。
纵使她身负“战神”之名,算得上是身经百战,大大小小的战役,伤亡比这更重的也不是没遇到过,但这一次,分明不同。
以前,与她一并作战的是法兰尼斯的反抗军,即使共同作战,却没有什么同胞之谊,更多的感觉,是潜在的敌人,多消耗一些,其实也并不心疼,谁让与他们同出一源的同胞,正在入侵她视之为祖国的费伦呢?
这一次,在战火中散落的,却是同胞的鲜血。
得到消息匆忙赶过来接应的洛克心里喟叹一声,却不得不提醒一下,轻轻唤了一声:“时放。”
时放猛然一醒,迅速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开始着手安排善后事宜。
打扫战场,捡收军牌,侦测敌踪、选择易守难攻有干净水源的宿营地……
一个一个指令下达,人一拔一拔地撒了出去,时放脸上的表情,却绷得紧紧的,嘴角抿紧,眼里的悲伤与嘲讽,却无法隐藏。
“他们,一半是死在了敌人的手上,一半却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时放嘴角勾勒一抹残酷的笑意,眼神却越来越冷:“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我身份可疑,会葬送费伦的军队,让战士们无辜送命,现在呢?他们是在做什么?”
洛克口中发苦,苦的是大敌当前,费伦内里却不是铁板一块。心里也满是怒意,这一次,葬送的,可全都是费伦的精锐。
“狄亚阁下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只能如此回答。
时放微闭了双眼,暗暗咬牙。是的,狄亚阁下不可能放过背后搞事的人,但是,这些逝去的人,却再无法回转。
洛克沉稳而饱含坚定的声音传来:“你放心,威林殿下派我来之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听君号令,令之所至,刀锋所指。”
想起临行前威林殿下对此事的愤怒,让他帮着向时放递上这么一句类似效忠的话时脸上沉痛与坚毅,这一切,无不彰显威林对此事的决心以及对未来的认知与判断,从此后,可能再没有安姆帝国的威林殿下,而只有时放军队麾下的威林将领。
时放略微有些诧异,威林一向来都是从不肯屈于人下,带着一股天然的皇族的自矜与骄傲,居然会让洛克带这么一句话。
洛克的笑容便更真切了一些,这个笑容一闪而逝,肃容道:“殿下十分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当前最为要紧的,是共同对敌。”
时放微一颔首:“殿下高义。”是个明白人。
斥侯继续到前面探路,这一次落入法兰尼斯的包围圈中,斥侯队心中滋味最为复杂。作为军队的耳目,居然像是聋了瞎了一样,无知无觉地将军队引进了包围圈。
虽然时放能抗,最后还是赢了,但如果不是时放前段时间的战斗方式新尝试,全军覆没也就在眼前了。
斥侯队这次折损了不少人,时放还特别签发了手令,允许他们全军范围内挑人。情报收集、探路等等,都需要有足够的人手,否则哪里能做得到知已知彼呢,情报不足,两眼一抹黑的话,这仗还能怎么打呢?
等到选好了今夜宿营的营地,清点了战损,收敛了前一刻还鲜活,而如今却鲜血淋漓,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战友。一枚一枚的身份牌摘了下来,一个一个地敬礼,小心而虔诚地将这些身份牌嵌入英魂碑中。
费伦的军人身份牌,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会使用,是他们最后留存世间的明证。一旦身份牌嵌入英魂碑,即是向全费伦宣告,又有一名军人为了家国,在战场上慷慨战死。
英魂碑上名字一一闪现,白色的光芒一闪即逝,每一次闪现,就意味着一个战士不倔的灵魂逝去。
而在全费伦的所有军队营地中,只要在此时此刻并未交战,所有的军人都安静地集合在校场上,对每一个闪亮的名字致敬,送别英魂的哀歌响彻云宵。
英雄捐躯,英魂不灭,以此送行,从此铭记。
这场战斗一结束,时放第一时间就向狄亚阁下作了简短的汇报,在不到一个加萨时的时间里,这场疑点重重的袭击,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费伦的军队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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