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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中,狻猊拨角含香山炉飘散一股熏香,龙脑、马牙硝、麝香等用炼蜜熬的淡香裹成一股清脑的甜味,轻轻萦绕绮丽的缃色绸幔上,两名宫女手持宫扇一左一右跪在地上,给坐在胡床上的男子打扇,男子眉角威严,眼内含笑地对着不远处手捧画儿,恭敬地跪在地上年约22岁的男子说:“拓跋爱卿的画技果然是鬼斧神工,《道祖授教图》比之吴道子有过之无不及啊。”
拓跋辉更低下头道:“不敢。”他虽然态度谦卑,可是脸上始终霜结的冰冷神情显得格外的耀眼。
胡床上的尊者起身扶起拓跋辉,道,“刘德柱去把前不久龟兹进贡的碧花琉璃簪赏给拓跋爱卿吧,听说你纳了位妾氏藏在白云寺,女人家都爱这些东西……男子风流原本无可厚非,只是……不要给别人抓住话柄。”说完,他重重地手按拓跋辉的肩膀道。
“谢主隆恩。”拓跋辉欲要行礼,却被皇帝止住道:“爱卿陪朕说说话吧……”
月色如洗,开得真浓的花朵披上一层银霜,稍显沉重,屋内灯火若昼,拓跋辉站在桌边给坐在月牙椅上的一名女孩插上碧花琉璃簪,温和地问:“夕颜,喜欢吗?你无论佩戴什么样的首饰都那么美丽。”
女孩面无表情地端坐凳子上,她不会笑也不会说话。夕颜死后,拓跋辉无论怎么呼唤,她还是永远地停留在他18岁的时光里。他发疯地拿起画笔,用他那可以让画中物赋予生命的能力作画,尽管夕颜的形象挤满了脑中,却无法完整地把她画出来。直到一天,辉去当年初遇夕颜的那棵树下,才“清洗”掉脑中的杂念,稳妥地拾起画笔,将灵逸娇美的她画出来,夕颜遂辉心愿复活,那朵原是夕颜本体的花与画中的夕颜完美结合,但是夕颜好像只有空壳,平时躲在画中,只有到了晚上,她才如鬼魅一般从画中走出来。
“夕颜你什么时候才能用你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啊?”辉紧紧拥住夕颜眼内缀满了泪光。
怀中的夕颜像无椎生物身躯柔软地瘫在辉的身上,她精致的双瞳里拥挤一团看不见的黑云。
“夕颜,有一天我会让你看着我。”辉将脸贴在夕颜的额前,爱怜地抚摸她的脸庞呢喃。
十五的月亮永远是最美的,辉又被皇帝召唤,夕颜从画中走出独自在屋内小坐了一会儿,她打开房门,眼睛对上漫漫长空里的一轮月光,月亮丰盈的身躯布满土红色,却为了追寻暗云的踪迹,变成了一扣银色月轮,月轮闪动明亮的光辉,慢慢要融进黑暗里,最终成为了一团模糊的月影。夕颜头上的琉璃簪在光的普照下也闪亮起来,她的视线不曾从空中断下,无意识行动的身躯轻似羽毛,随时可滑落地上,尽管如此夕颜还是追着月色一路小步轻走,提住脚尖踏进注满银色月光的一池湖水旁,她在水上踩了几下,飞向矗立水中的假山上,动作细小地坐在下。她拢起双足,抬起令人无法呼吸的双眸久久盯住空中的一轮蟾魄,白色的衫裙被风吹起,好似飞舞的蝴蝶。
“啊!”一个夜起小解的沙弥路遇池塘边,看见月光下的女孩不禁呆住,“好美的人啊!不行出家人六根清净,我在乱想什么呢?”小沙弥摇摇脑袋,想把女孩甩出脑外。
被脚步惊动的女孩抬起头,呆呆地注视着他,扬起明媚的笑容向小沙弥招手:“过来呀!”
“这个女孩不会是拓跋大人传说中的妾室吧?”小沙弥一边想一边止不住地走向夕颜,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妩媚,真的好美……
为什么庭院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辉踏起庭院起,被一种不祥的气息笼罩住,他第一时间跑向自己的禅房,推开房门,发现画上的夕颜不在。
“她出了房门吗?她去了哪里?”被夕颜无踪的下落折磨得有些烦躁的辉在宅内寻遍,最终只剩下小沙弥的禅房,当他刚靠近,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暴力地肆虐,让人胆寒的恐怖景象更让辉不解:草叶上染红一片血色,还滴滴答答滴落未干的血液,不远处七零八落散躺着伺候自己的沙弥们的尸体,一共12个人,他们全部被剖了腹,内脏被挖出了。这是怎么回事?
夕颜呢?辉向屋里走去,听见好似野兽发出的“咕哔咕哔”啃噬东西的声音,辉快步进去,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哑了声,夕颜白色的衣裙上、散落的飘逸长发上、如雪欲化的晶莹脸上沾染了猩红的血块,她周身被血色包裹好似彼岸的曼莎珠华,散发令人胀脑的死亡气息,夕颜抬眼瞧见站在眼前的辉,伸舌头舔光唇角上的血迹。辉瞥了一眼夕颜脚边的死尸,没有说话,仅神色古怪地盯住夕颜。
“辉……我杀了宅子里的所有人,除了你……我需要血,要更多更多的血。这样我就能完全活过来,辉……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嘛?”夕颜环住辉的双肩,将身体贴近辉的身体柔媚地说道,这是夕颜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她恢复意识了吗?
“夕颜,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辉将这个看起来像恶魔又像神灵的女子纳进怀里双臂摁住她的后背痛苦地呐喊。
夕颜得到满足般得头靠辉的肩上呵起透明的气雾,弄得辉的脖间痒痒,她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容明媚,辉决意要永远守护住它……
“看,拓跋大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拓跋大人越发有男性魅力了。”几名贵妇手持团扇交头接耳得用贪婪的目光打量迎面走来的辉,现在他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拓跋大人,这是去哪里?”辉的身后飘来一股都梁香,随后一名双鬓插了四五根金钿的妖艳贵妇娇无力地被两名侍女扶出。
“参见容华夫人!”辉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冰冷有力了,这是经过多少风雨洗礼出来的呢?
“难得皇上的红人肯赏光,我也期盼画师大人为我画一张画呢。”
辉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停留在容华夫人美艳的脸上,辉修长的眸子停留住的冰冷蔓延在他绝美的脸上,让容华夫人看得更加心痒,恨不得立刻吞了眼前这位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美丽男子。
容华夫人转身打发了两位侍女,挑逗地悄声对辉说道“晚上我在房中等你……”说着,她故作矜持地用扇子挡住卖弄风情的涂了口脂蜜的绯红色丰唇,她头上的金雀步摇瓒在一起轻轻摇晃起来,好像她飞扬的心,“画师大人虽然对自己神情冷淡,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无法让自己的眼神从他身上拔/出来呢!”
晚上,辉依约而来,他在案几上铺好宣纸,研了好一阵子墨,手捏紫霜毫画了幅《百魔临世图》交到容华夫人手里,她的头发松散,半敞开的海棠红纱裙显现涂了朱子粉的肌肤,仿佛婴儿般娇柔雪白,前额贴的额黄则映衬了贵妇人特有的媚态:“真是捉狭鬼,怎么画这种东西。”说完她的手搭在辉的胸前娇滴滴地说:“相国今晚不在府上,这画真要把我吓死。” 容华夫人的眼里的媚意更添加了几分,“画师大人真的好冷淡啊~”
拓跋辉的眼内流露出几分嫌恶,他却没有推开明目张胆往他怀里送的容华夫人,仅是不动声色地问:“没有人知道我来过吧?”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还不放心我吗?”容华夫人学做少女噗嗤地笑了。
“是……吗……”拓跋辉的表情更加阴沉,他的袖子底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匕首已经割开了她的喉管,象征生命源泉的液体喷涌而出。
“劳您厚爱,可……我只要夕颜……”辉尖锐的眼神缓和下来……
“辉你回来了吗?你的身上有血的香味,真好闻啊……”夕颜扑进辉的怀里,寻找血的夕颜兴奋地像个孩子,笑得格外甜美。
夕颜……即使你变成了恶鬼……我还是不能放开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辉寂寥地仰起头从眼角处深情凝视躲在角落里贪吃的“妖魔”,吃完后她玩弄起自己的手指,伸出花蕊舌头嗦着指上沾染的血迹,回眸笑着提出不满足的要求:“99个……我只要吞食了99个人的血和内脏,就可以变成人了,只差一个……辉,你也希望我变成人吧?”
“夕颜,我永远都无法拒绝你的要求。”拓拔辉宠溺地扬起手揩去她白贝牙间残留的血味,对你……就算让我下阿鼻地狱又会怎样,就算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高兴,天天这样笑着就好……
一向无交集的吏部尚书李文卿大人突然致信邀请拓拔辉赏莲,令拓跋辉推脱不及,勉强赴约。吏部尚书李文卿少年得志,才23岁便已经是朝中名臣,但他生性阴鸷多疑,令相貌不凡的他有‘红唇铁鹰’的外号。吏部尚书府内曲池里种满红、粉、白各种颜色及品种的荷花,大部分荷花已经开放,蝶舞花香别有一番情景。
“想不到李大人如此喜爱荷花。”拓跋辉微呡一杯茶道。
“荷花是种奇妙的花卉,噬食泥垢却开出芬芳清新的花朵,比如这甜脆可口的藕片,谁又想到它原来是那么的肮脏呢?”李文卿夹起一块藕片,示意下方案座上的客人同吃。
拓跋辉没有回答,仅是嘴角下牵出淡漠的笑容。
李文卿似若感叹道:“我见这荷花,便会想到老子的话‘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矣。’不知拓跋大人如何想法?”
“人之心境不同,想法也不尽相同。我只是看见了荷花的美姿,饱食芬芳之气而已。”拓跋辉又淡淡地笑道。
李文卿意料到地预见拓跋辉的回答一样,脸上浮现莫测的诡笑:“闻听圣上对拓跋大人喜爱有加,盛赞大人的画比吴生有过之无不及。我看拓跋大人不仅有一张连男人都想染指的脸,而且相当得聪明。”
“李大人真会开玩笑。”
“哦?拓跋大人知道京城最近出现的奇案吗?堂堂相国府的夫人竟然在自家府邸离奇失踪,连行迹都没有找到,不觉地好奇吗?”说完李文卿的目光停留在拓跋辉木滞的脸上一刻,又道,“除非是鬼……可是谁有本事将鬼唤出来呢?或者那个人……擅长活化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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