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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州小道,掩在群山茂林之间。
风七七到的时候,大雪已经将整座山全部封闭了。
皑皑白雪铺了漫天遍野,美得银装素裹,晶莹炫目。
月色正好,将她的身影投射在白雪地上,映出好看的侧脸。
就像是不谙世事的谪仙。
今日风七七和辛九娘都没有易容。
辛九娘转头望着她的侧脸,含笑道:“七儿,你就像……娘当年一样美!”
风七七勾唇:“在我的心中,娘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大概,每个孩子都会以为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美的人。
风七七当然不例外。
辛九娘哈哈一笑:“七儿说得对。”
话音落,远处山道奔马嘶鸣,疾驰而来一队漆黑的马车,一辆辆都像是踩着风火轮般飞速。
风七七目光一闪,道路旁,月明潭的人飞快将绊马绳设置出去。
不过眨眼,车队奔近,为首的马儿一个前扑,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它的脖子上被绊马绳勒出极深的伤痕,鲜血喷涌不断,染湿了道路中央的白雪。
其余马车被迫停顿下来,一辆辆皆是后车追尾前车,车厢相互撞击,摔得七七八八,零碎一地。
马车上的黑衣人也被摔下来,掉在四野。
大功告成,月明潭中人见状,当即挥刀拔剑迎了上去。
两方人马立刻扭打成一团,相互不肯退让。
马车中,有人掀开车帘,像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惊恐道:“这是哪儿?”
他嗓音不算雄浑,却也绝不尖细,十分熟悉。
风七七一愣,偏头盯着男人的脸,惊讶道:“风……”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避过摔得残缺不全的车厢,惊愕激动道:“爹……你……你没死?”
大喜过望,她的脸色一片潮红。
裹得像个粽子的风六郎闻言一怔,再抬头,一见风七七温柔的脸,先蹙眉躲闪道:“七儿……”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原本站在一旁看好戏的辛九娘,倏地蹿到风六郎跟前,惊惧道:“你……你……你……六郎,我找你找的好苦哇。”
辛九娘声泪俱下,俨然伤心万分,哭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风七七忙转头宽慰。
“娘,爹如今没死,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哭成这样?”
风六郎目光闪烁,呆愣楞的看着辛九娘和风七七,直过了十来秒,才恍然大悟般苦着脸,低声道:“九娘,为夫,为夫对不起你啊……”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忽略了一旁站着的风七七。
风七七却毫无被忽略的失落感,她一双水眸湿润,瞧着父母二人,露出会心一笑。
心头那颗泰山一般的大石头落定,此后人生几十载,她总算能安心过日子了。
毕竟风六郎没死,辛九娘没死,玉国虽破了,可他们一家三口却在异国他乡团聚在一起。
风七七擦掉眼泪,勾唇笑道:“爹,你没死,真是太好啦。娘,这一回,你总算不会嚷着要报仇杀人啦。”
说实话,她早已厌倦了杀人,厌倦了机关算尽,厌倦了争斗不止的生活。
一家三口,平安快乐,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心愿。
没有玉国,又有什么关系?
玉国皇族本就该当推翻,那样腐朽残酷的统治,本就不适合这个时代。
且不看潇阳王收了玉隐城,百姓们何其欢喜满足?
单单是城门口一个卖茶大娘,也能将潇阳王新政的好,如数家珍。
辛九娘忙道:“正是。如今六郎没死,咱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
她高兴地笑起来,笑完,却忽然盯着风六郎道:“六郎,你快跟我说说,怎么那日我们到了竹海小筑,你却不见了?”
她疑惑满脸:“我与七儿只看见满屋鲜血,满室狼藉,还在池子里捞到你的尸首。那尸体穿着你的衣裳,戴着你的官帽,佩着你的玉佩……”
想不教人不信,都难。
到现在,“风六郎”的尸首,还在罗苏河畔长眠,辛九娘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怎么,这才多久他却出现在流火城?
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风六郎老脸愕然,瞧着辛九娘和风七七好奇的脸,愣了愣,讪讪道:“我……我被人一棍子敲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醒来,就……”
一醒来,就在宓州小道上飞奔。要不是月明潭的人使绊马绳拦了他的马车,他还不知道要往前奔跑多久。
风七七一怔,想不通关节,忍不住转头道:“那,被流放边关的长孙惑呢?”
她不会忘记,今夜他们是来袭杀潇阳王的。
今夜,原本是潇阳王秘密送长孙惑出城,去服那谋朝篡位的流放之罪。
若不是长孙惑乃皇亲国戚,只怕根本不会流放,早就杀头了。
然,天地银白,月光如水,四野沉寂,像是眼前一切早已沉睡千年。
宓州小道上冬青树茂盛,雪花簌簌,一派冷清姿态。
方才还打斗激烈的人群,不知几时早已不知踪影。甚至月明潭的一众下属,也统统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一片雪白,道路中央正残留着摔碎的数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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