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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哈哈大笑,一时间厅内又恢复了初时的热闹。凌天放一回头,秀云已托着满满的两碗豆丝站在身旁了。凌天放接过一碗,又招呼奉先生也端起一碗,向着秀云一笑,提起筷子就要开吃。
他筷子还没夹起豆丝,忽然听到石头一声怪叫,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只见石头高高地站在饭桌上,手里端着一只大碗,在桌上乱跳乱叫道:“秀云姐姐偏心,秀云姐姐偏心,凭什么凌哥哥的豆丝里面有两个鸡蛋,我碗里一个都没有?”
大家听了都是哈哈大笑,笑得秀云满面绯红,一扭身子,钻出房间去了。凌天放也是哈哈大笑,一扬筷子,一道白光飞向石头,嘴里笑骂道:“打你个乱讲话的石头。”石头将身子一缩,却没有躲开,白光直落进碗里,竟是一个煮好的荷包蛋。凌天放夹一筷子豆丝放入口中,笑道:“这下你两个,我一个,没话说了吧。”
石头一见鸡蛋入碗,立刻扒入口中,一整只鸡蛋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却兀自含糊不清地叫着:“哼,我还没说完呢,看在你请我吃鸡蛋的份上,剩下的我就不说出来了。”
大家笑闹之时,张茂却挤出了人群,来到凌天放和奉先生身边,向着两人一抱拳:“见过帮主和先生。”两人见张茂过来,知道有事,连忙放下手中碗筷。奉先生问向张茂:“智蛟廖游死了吗?”
张茂点了点头:“死了,见到尸体了,我还把脑袋割回来了,四名锦衣卫的尸体,我那里三具,于飞那里一具,也都找到了,东厂的钉子应该是都拔掉了。”说着从身旁提过一个包袱递了过来,“这些都是从廖游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有一封密信,是从廖游贴身衣服里搜出来的。”说着掏出一个竹管,与包袱一同递过。
凌天放接过包袱,顺手在桌上打开,有一块腰牌,一封调令,还有一些药品和散碎银两,几样随身的手帕、火石小件。凌天放看了看,将包袱放在一旁,取过竹管,拔开塞子,只见里面卷着的一封极薄的信函。封口用红漆封着,似乎廖游还没来得及拆看。
凌天放将信封对着灯火照了一下,看了看里面只是一张薄纸,取出小刀,小心剥掉红漆,将信封拆开,取出薄纸,凑在灯下仔细观看。只见上面端着地写着:“此次所送河间驴肉甚好,事饭极佳,配了火烧更妙,即日带了来赴刘公宴席,南方的特产,京中没的也相告于愚兄,助兄弟采办,百两谢仪,已派人送了去,英武公年老,雄风不减,欲会贤弟。”落款只有一个三字。
凌天放看了这封家书般的密函,茫然不解,交给张茂等人传阅,都是不明所以。张茂皱着眉头道:“什么驴肉火烧的,难道我们搞错了,这不是什么密函?那他藏那么仔细干什么?”奉先生伸手将信函接过,扫了一眼,冷冷一笑:“又是东厂的把戏,你们试试隔四字读一下。”
凌天放、张茂连忙从奉先生手中,跳四字读了出来:“此间事了,即赴南京相助百派英雄会。”张茂看罢,伸手一拍大腿:“原来玄机在这里,若不是先生,我们都被这小子糊弄过去了。但是这落款又是什么意思?”
奉先生端起豆丝,吃了一口,缓缓说道:“东厂做的事,多是刺探暗杀,最怕走漏风声,所以创下了一套暗语,其中之一就是跳字读信。这封信落款为三,那其实是跳四字,防止有人凭落款猜到读法。”
张茂看了一眼奉先生,不敢问他怎么知道得这么详尽。只喃喃说道:“原来三是干这个用的,只不知道这什么百派英雄会又是什么东西。”
奉先生边吃边接口道:“那也不是,落款除了告知密信读法之外,也确有署名的用处。这落款只有一个字,写信人是东厂中的顶尖人物,排行第三。那是东厂三厂督了,看来这百派英雄会来头不小,出得动东厂第三号人物。只怕廖游吞掉怒蛟帮也正是为了此事。”
凌天放听到三厂督之名,眉头一皱,问道:“我小时候听说东厂三厂督是赵言莫,就是这人吗?”
奉先生摆手道:“赵言莫十年前因长江一战,被革掉了三厂督之职,当时是从军中提拔了一名万户任三厂督之职。这人也算个人才,在东厂干得风生水起,颇受器重。哪知五年前,一名青年行刺了他的车队,以一人之力将三厂督和他手下的六名干将全部斩杀当场。当时朝野震动。后来不知这青年又做了什么事,据说是立了三大奇功,竟然让东厂不再追问此事,反而让这青年坐上了三厂督的位子。现在的三厂督,应该就是此人。”
几人在这里讨论,于飞等人早凑了过来,听到这里,都是咂舌不已。于飞最是夸张,嘴巴张得老大,舌头吐出半截:“乖乖,这人是哪路神仙,这也太离奇了吧。”
凌天放一见众人都已围了过来,苦笑一下,连忙端起自己的豆丝,扒了两口。说道:“既然大家都过来了,咱们就边吃边说吧。”于飞自告奋勇,添油加醋地把埋伏袭击的情况讲述一遍,连带着把刚刚听到的张茂和徐氏兄弟两路的情形也都说了个遍。
等于飞讲完,其他各路人马也各自补充了所知的情况,连那被于飞派去发钱散消息的老刘也凑上来插了几句嘴。凌天放又简单介绍了与奉先生去搭救怒蛟帮凶蛟邓百里的情况,还加上了密函中所说之事。众人便围在凌天放与奉先生身边,七嘴八舌地各献计策,讨论了起来。最后,依着奉先生的谋划,扶凶蛟邓百里掌管怒蛟帮,白水、怒蛟共掌长江水域,引怒蛟帮与东厂为敌,白水帮暗中协助的方略已大致定了下来。各自的任务,也一一分派了下去。这一场讨论,直到天光大亮,方才散场。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奉先生却请凌天放与四堂堂主再留下来商讨密函中所提之事。玲珑见奉先生戴了面具,遮住了疤脸,心中不再害怕,也吵闹着要留下来“议事”,凌天放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由她。
此时厅内只有凌天放、四堂堂主、奉先生和玲珑、秀云八人,众人便在一张圆桌团团围坐,秀云依然在一旁端茶倒水,做着早点。
奉先生将密函展开,平放在桌上。伸手接过秀云端上来的茶碗,凑到嘴边轻呷了一口,又轻轻放到桌上。手指轻叩着桌面,缓缓说道:“十年前,东厂害死了时任兵部尚书于益节一家,却又将消息广散于江湖,似乎故意想让江湖门派搭救,后来也因此导致了飞鱼帮灭门。”
白水帮众人大多是飞鱼帮遗孤,对这件事自然是刻骨铭心,恨极了东厂。平日里别人家都供财神,他们却在财神对面,用木牌刻上东厂曹公公的名字,隔三差五吐几口口水,扎上几针,也不知那曹公公有没有因此头疼脑热。
众人突然听奉先生又提起十年前的旧事,心中都是一阵难过,集中精神听奉先生往下说。奉先生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按说,这设下陷阱引人搭救,再趁机清除余党的办法,也是常用的手段。但看十年前赵阎罗所的架势,却又不像。那一次,东厂虽说八大千户齐出,但三大厂督只去了并不受重用的赵阎罗一人。而且东厂的精英军士也没带多少,若是那次当真能有上十个门派结盟,一同救人的话,这些护卫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白水帮中,张茂的父亲就是在十年前战死,张茂这些年常深以为恨,这时听奉先生讲到这里,连忙追问道:“我听说当时飞鱼帮也曾广撒英雄帖,召集江湖门派一同搭救于益节于青天的骨血,但却始终没什么人响应,我还以为是那些帮派不讲江湖义气。按先生所说,难道另有别情?”
奉先生却没有即时回答,手指仍在桌面上轻轻叩着,自己却抬头望向厅顶,沉思不语。众人也不敢打扰,就连最顽皮的于飞、玲珑也都屏息静待奉先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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