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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是为她的儿子宁霜来的。
孙氏一心期望宁霜能考取功名,自然盼望他进入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鹤望书院,但书院收人规矩何其严格,尤其是对宁霜这样的寒门学子来说,除非有真本事,否则想入书院的门,那纯粹是妄想。
书院每年六月都会有一次考试,考试合格者便可入书院,如同登天梯一般,这也是所有书院学子都要经过的一遭。虽然没有明说,但对于权贵人家子弟和平民子弟来说,考试合格的标准是不同的,平民若想进入书院,尤其是书院中几个势大的大院,势必要比贵族子弟付出百倍的努力。
同样的,平民学子若能进入书院,便差不多也意味着从此平地翻身,青云直上。
宁霜平日都是在秀水镇上的一个学馆读书,自十岁开始,每年六月书院考试,孙氏总要宁霜去试上一试,但已经考过三次,宁霜没有一次合格,今年已经是第四次。
巧合的是,六月初十不仅是经义坪开放的日子,也是今年书院考核的日子,当然,考核不止一天,初十仅是考核的第一日。
孙氏此次前来,便是听说襄荷明日又要去爬登天梯,便特地来拜托襄荷届时照顾一下宁霜。
襄荷听了她的要求,猛一下没还听明白,又问了一句,待孙氏再仔细解释过后,不禁感到深深地无语。
书院考核任何人皆可参加,但同样的,参加考核之人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登天梯。
前三年宁霜便爬了三次登天梯,可他体质荏弱,每次爬完登天梯都累得几乎一头栽倒在地。虽然爬上登天梯后书院会留些时间,让人休息好了再考试,但对于如孙氏这样望子成龙的父母来说,哪怕书院留出一整天的时间,也只会觉得不够,若自己的孩子成绩不佳,他们必然会将大部分原因归结于爬天梯累坏了身子上。
如果可以的话,孙氏简直想背着宁霜去考试。
但书院严禁外人协助学子,若有发现便直接除去考试资格,且之后三年不得再参加考试,所以孙氏不敢冒这个风险。而且,宁霜也不愿意。
所以她只得另辟蹊径。
襄荷经常去经义坪听课是村中众人皆知的事,孙氏打听到襄荷明日要去,因此便上门来了。襄荷听了她的请求却有些哭笑不得。孙氏是想让宁霜与襄荷一起爬登天梯,然后在一旁照顾一下宁霜。
可是,襄荷要怎么照顾他?
宁霜已经十四岁,而她却才七岁,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照顾一个十四岁的大男孩,襄荷很想掰开孙氏的脑子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孙氏的脑子她自然掰不开,于是她只能自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觉得,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她平日留给秀水村村民们的印象上。
襄荷自小随着兰郎中行医,又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日常表现便比寻常女孩儿彪悍许多。比如这爬登天梯,许多壮年农夫爬到顶都累得精疲力竭,可襄荷早就爬惯了,一口气爬到顶也就稍微喘一喘。加上她平日还经常拿着弓箭背着药篓,去小玉峰打猎,顺便再采个药、挖个花什么的,虽然因为箭术平平经常猎不到什么猎物,但加上草药什么的总能满载而归。就算什么都没找到,也要顺手打捆柴回来,总之不会空手而回就是了。秀水村人见多了她小小的身子背着大药篓的样子,便也都留下一个她力气很大的印象。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才七岁,力气虽比同龄小孩大一些,却也没到逆天的程度,孙氏让她照顾宁霜,难道还想让她背着宁霜爬天梯么?别说她压根背不动,就是背得动,孙氏敢冒着被书院发现的风险作弊?
所以想来想去,襄荷还是觉得孙氏这次登门实在是有些无厘头,可拒绝的话也不好说,于是只好搪塞几句,勉强把孙氏哄走。
天翻鱼肚白时襄荷便起身了。
经义坪开放时间是巳时初至午时三刻,即上午九点至中午十二点,襄荷五点刚过便起身,收拾一番后将近六点出门,从秀水村到鹤望峰花去两刻钟,爬登天梯花去一个时辰,再休息两刻钟便能直接听课。
天蒙蒙亮,兰郎中和刘寄奴都还未起床,襄荷摸着黑起了床,手脚麻利地打水洗漱,又去厨房准备早饭。厨房里有昨晚剩下的大骨汤和小菜,襄荷将汤热了热,上面用笼屉馏上几个白面馒头,出了锅先简单吃了点,又用油纸包了两个馒头,揣在身上当午饭,剩下的便留在锅里,等兰郎中起来了好吃。
走出厨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刘寄奴也已经起来,正在井边的空地上练拳。
襄荷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问道:“哥,你真的不去么?”
刘寄奴收了拳,对着襄荷笑道:“不去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说完便又练起了拳。
襄荷曾经动过让刘寄奴与自己一起去的念头,昨天孙氏离开后,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想到:何不让刘寄奴去试一试鹤望书院的入学考核?
相处了一个多月,襄荷对于刘寄奴也算了解,从平日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以往定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仅是在为人处世上,更是在书本学问上。
曾经栖在高枝的凤凰陡然坠落,会安心与地面上寻食的燕雀为伍么?襄荷不知道,但她觉得,起码应该给刘寄奴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转变心态随遇而安,还是为了再度一飞冲天而努力,都应该让他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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