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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赫然就是,跟上辈子的六条妃子一般无二的形容举止。
光君心中有了些许不祥的判断,但他假装老实本分的纯良嘴脸向来娴熟,一脸正直道:“在下光君源氏,忝任近卫中将一职,兼任视察防护京内治防和安全。今夜东寺突遭大火,在下怀疑有歹人作祟,循着蛛丝马迹来到这北山脚下,却见夫人委顿在地,而且先前……”
所乘坐的牛车——
光君下意识看向清姬来时乘坐的牛车,只看见被烧毁得黑漆漆、全然看不出原样的车身,薄壁的木板和竹席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原本乖顺听话、甘为前驱的牛,健硕的体型早已化为森森白骨,暗淡不已,倾倒在路旁的丛生杂草堆里;先前严严实实包裹住了头颅的黑布,像是久经日晒雨淋摧残的模样,经纬破碎,成为褴褛的丝丝缕缕;
巨大的头骨仿佛因为前端太过尖锐一般,突出碎布片的的束缚,大咧咧露了半截,随意抛掷在外;生前填满逆来顺受的温顺目光的眼眶,如今空洞洞地望着夜色如幕。
光君:“……”
他被不给面子的残酷现实哽了一下,迅速若无其事地,将头痛的难题抛给另一名当事人。他接着道:“而先前的情形,在下一无所知,不知夫人自己有没有什么头绪?”
虽然女子并无露脸,也无言语,没有眼神交汇,只是微微摇摇头,亦能让人感觉到她萦绕周身的茫然和掩饰得很好的淡淡不安。
“那实在抱歉,虽然从我本人意愿出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恐怕身裹着重重迷雾的您,目前无法脱去干系。”
光君将眉目如画的俊脸,板得像一张公文般庄严肃穆,用了公事公办的口吻,愈发显得诚实可靠。
“请问您的身份、住址、家庭情况,以及……”
一头雾水的女子蹙紧了眉,抬起视线飞快地扫了光君一眼,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自矜身份地低声道:“劳驾阁下送我回六条地区某府邸,届时一切自然有分晓。……如果您就是传说中备受隆宠的源氏公子大人。”
六条院。那么看来此人正是六条妃子无疑。
光君默默点了点头,抬手召回正在杂草丛中打野食、吃得正开心的坐骑,将手递给六条妃子,预备扶她上马。
未曾想却被她摇头拒绝,态度极端坚决。
先前清姬身着的鲜艳夺目的女式礼服,已经随着退散的魔力褪去。眼前的六条妃子,穿着就寝时所用的纯白里衣,形容算不上庄重。
她始终抬袖遮住面容,皱了眉盯着光君瞧,直到他会意,思索片刻后主动脱下外袍抛给算得上仪容不整的女子,随即转过身去,做出一副“我发誓绝不偷偷窥看夫人的容貌”的老实巴交的情状。
再回转过头来时,裹着光君外袍的六条妃子已经不知用何种方法,自行爬上了马背,坐得稳妥端正,一手牵着缰绳末端,一手抬举以袖遮面。
果然不愧是曾经身登东宫妃子高位的贵族女性,谨慎的举止很符合高贵的出身,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
光君饶有兴味地扬起了眉,单手在垂落的缰绳上挽了挽,结结实实绕了几圈,向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另一手又在马背上一撑,顿时借着反力长腿一扬,跨坐在六条妃子身后的马背上。
此时他与身前盛放鲜花般成熟的美丽女子,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关系。
上辈子的交往中,他也了解到六条妃子在旁人面前,一向是个极端重礼守节之人。于是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隔着一臂的距离虚扶着前方的女子,同时双腿一夹,驱使着身下坐骑迈开步伐,回头向城门方向小步奔跑而去。
临近外城门时,光君翻身下了马,亲自前去叩关。
睡眼惺忪的守城人望着去而复返的源氏近卫中将大人,迅速打量了一下情形之后,瞬间兴奋地清醒了,嘴巴也张成了大大的圆形,足以塞进一个剥了皮的熟鸡蛋,差点忘了本职工作。
他一边协助公子,将绊马索等路障收拾到路边,一边在心中默默腹诽:先前明明是护送着一辆低调的牛车出门的,一回头就换成了落单的女人同乘一骑,很是亲密无间的样子。到底是夜御数女,还是青年贵族们就喜欢野外这种富有情趣的调调?
他管不住贼溜溜的眼睛,盯着马背上用衣袖牢牢遮住脸面的女子猛瞧,八卦之魂愈燃愈烈。
哦呀,没记错的话,这女人可是穿着源氏公子大人的衣服。这情形未免太煽情太激烈了,不愧是传说中的风流人物。话说之前这位的名声一向清白老实,但见今日种种,显然是人家手段高竿。
守城的下级兵卫佩服得五体投地,向光君投以赞赏和膜拜的目光,看得他浑身发毛,赶紧道了谢,迫不及待策马向六条院奔去。
此时六条院内正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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