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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兴起与人私奔的念头已是不对,若就此跟着长鱼桥跑了,那便是不顾父母,背弃祖神,是大罪。姣,生不能还父母生养大恩,还祖神庇护之恩,日后必定会寝食不安,我知道我离死亦不远矣。死在外面亦是死,还不如死在兄的面前,还望兄看在往日兄妹情分上,能带着姣的尸首埋葬在宗族墓地的门口,姣愿做守门之犬,日夜为祖神警戒。”
她始终在流泪,可说出的话却很流畅。急中生智,她从姣的记忆里知道,这时代的人很敬畏鬼神,鬼指的是自家死去的祖宗,她拿鬼神说事,兄必定会信以为真。
这个时代的人,轻生死,重节气,兄又是贵族,更重君子风范,姣一心求死,兄必定会为了成全姣的孝心而同意,说不定会亲手杀了她。
果然,她赌对了。
兄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剑锋雪亮,抵上了吕娇的脖颈,“姣此时才有了作为贵族应有的风范,兄敬佩你。”
娇嫩的脖子,冰冷的剑锋,吕娇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害怕的抖如筛糠的,可是她没有,她很平静,看着兄,眸光坚定,像个英勇赴死的武士,这更迎来了兄的肯定,反而缓缓收起了剑。
寻着记忆里的礼节,吕娇双膝跪地,两手贴向地面,头贴在膝盖之前双手之后的地面上,维持这个姿势,道:“兄,姣与长鱼桥一见如故,倾心相付,如今姣就要去侍奉祖神,很舍不得,兄,能满足姣临死的愿望吗?”
“姣!”长鱼桥看着姣,失口大叫。
“长鱼桥,没能和你一起跳崖是我的不对,但我已明白你对我的心是真诚的,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又能和我一起赴死了。”吕娇的嘴巴距离地面只有一寸,当她说话时,地上的尘土有一部分就弹到了里面,她尝到了尘土的味道,此时她却感觉不到脏。
心脏跳动的很均匀,呼吸亦不急不慢,可她眼中的泪却始终没有停止过。她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恐慌的落泪,一个人负责理智的求生。
“我、我。”长鱼桥看看地上跪着的姣又看看拿着剑逼近的公孙暇,他才是抖若筛糠的那个人。
公孙暇很唾弃他,举剑悬过他的头顶,用轻蔑的口吻道:“你不配做士,只配做奴隶。但姣喜欢你,你应该去陪伴姣,这是我作为兄长一定要为她做的。”
吕娇缓缓抬起头,低头拜谢。
“不是这样的,我是受人……”长鱼桥急忙澄清,可已经来不及,只听“扑哧”一声,从他的腰腹处就钻出了一寸长的血刀,有一股血顷刻溅到了吕娇的脸上,这液体是温热的,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分布了五滴血。
“姣,你不能死!”妍从长鱼桥身后走了出来,满脸气愤,此时她的手上还沾染着长鱼桥的血迹。
“兄说的对,他不配做士,只能是个奴隶。姣是贵族之身,不值得为一个奴隶而死,那是有损我们贵族体面的。”她用染血的手握住吕娇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那张为了吕娇而气愤的脸很稚嫩,可吕娇却没法把她当成个十五岁的少女那样轻视。
“妍说的不错。”兄还剑入鞘,点头附和,“就让他被野兽吞掉卑贱的身躯吧。姣不必为这种人而死,祖神很爱护小辈,一定会原谅姣的一时糊涂。”
“是的。”妍开心的笑道。
“姣……”此时的长鱼桥就在他们的脚下抽搐,嘴里涌上来很多血,他的眼睛真美,就像他的脸,阴柔怜弱的让人想要搂在怀里呵护。
“我在。”吕娇在他身前跪下,泪落如雨,满目愧疚。
她的确是怀疑长鱼桥的,她想通过共同赴死这个法子来试探长鱼桥的真心,以此来考察这个人的品行,如果他肯慷慨就死,那么她就跟着他走。可结果证明她的怀疑是对的,长鱼桥并不简单,至少他不是那么深爱着姣。
但是,她只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长鱼桥的结局。
“对、对不起。”他歉意的看着吕娇,就这么闭上了眼,没了呼吸。
泪落的更凶狠,她也在心里对长鱼桥说:对不起。
窒息感卡在喉咙里,吕娇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头脑一直昏沉着,可奇怪的是她能听见别人的说话声。
有人说:“主,春兰花开了,我们错过了与公子重的约定之期。”
兄说:“无法。我们只能星夜赶路了,希望尽快到达晋国国都以补偿我们的失期之过。”
“喏。”
接下来,吕娇便感觉自己被抱上了马车,因为她最终是被颠簸醒的。在入睡的那段时间,她的记忆与姣的记忆重合了。
张开眼后,她看见了头顶上绘着古老凤纹的伞盖,耳边响起侍婢欢快的声音,“主,娇娇醒了。”
原来真的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齐国卿大夫之女,吕氏,姜姓,名姣,在女孩子里排行老大,所以父亲母亲又习惯叫她伯姜,伯,是嫡支长子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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