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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虎夫妇回避了之后,就只有魏鸿文一个人面对着秦沧和唐果这两名陌生的警察,魏鸿文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一起,秦沧这一回也不着急说话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盯着魏鸿文看,一副要把他给看穿的架势,他越是这样,魏鸿文就越是眼神闪烁,头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快要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头颅给埋进自己的胸口里面去,一副打定主意要当鸵鸟的模样。
唐果有些沉不住气,几次想要开口去向魏鸿文问话,都被秦沧在一旁无声的制止了,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僵持着,中间徐虎的老婆还有些好奇的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想要瞧一瞧外面的情况,又被徐虎给叫了回去,重新关好了房门。
“魏鸿文,不想对我们说点什么吗?”秦沧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对魏鸿文说。
魏鸿文估计一直沉浸在紧张的情绪当中,冷不防听到秦沧开了口,整个人都不受自控的抖了一下,看样子是被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出于本能的抬起了头,愁眉苦脸的看了看秦沧和唐果,然后重新低下头去,讷讷地说:“不知道说啥。”
秦沧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语出惊人,开口对魏鸿文问道:“你之前是不是一直盼着李银柳死,希望她能出这样的事呢?”
魏鸿文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吓得不轻,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筛糠一样的抖了起来,唐果也被秦沧的问题吓了一跳,虽然说先从被害人最亲近的人开始排除是一种寻常的思路,但是这样的问法她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心,怕魏鸿文会突然之间勃然大怒,又吵又闹又要投诉,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她提心吊胆的留意着魏鸿文的情绪变法,之后便惊讶的发现,魏鸿文除了因为秦沧的问题而受到了惊吓之外,竟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情绪,也不见什么怒意,反而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抖得好像打摆子一样。
难道说,他还真的是希望李银柳出什么意外死去么?唐果心中有些暗暗的吃惊,之前虽然从朵朵的嘴巴里面听到过她的爸爸曾经说过“要是没有妈妈就好了”这样的言论,但唐果只是把那当成是魏鸿文在与李银柳发生过争吵之后产生的一些怨怼情绪罢了,并没有特别在意,现在看到秦沧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之后,魏鸿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紧张和害怕,犹如被人戳中了一直隐藏的心事一般,这才真的让她感到十分惊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木讷老实、其貌不扬的男人居然可能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这实在是有些惊人。
虽然说从街坊邻居那里他们都听说了一些关于李银柳如何凶悍霸道的传闻,这些传闻看起来也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妻子,假如认为没有办法忍受,满可以选择离婚,不惜一切代价的离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有必要如此狠毒的希望对方死掉,甚至是除了这种惨案,被人给活活杀死。
方才唐果还有些纳闷,为什么魏鸿文的那个工友徐虎一直在抢着说话,一个劲儿强调什么夫妻两个人就好像舌头和牙之间的关系云云,弄了半天他是在试图帮助魏鸿文遮掩,生怕一不小心流露出,或者是被他们事先打听出来魏鸿文有过对李银柳憎恨,恨不得对方死掉的那种念头,所以一个劲儿的在替魏鸿文做铺垫,好让魏鸿文对李银柳的怨恨都变成了夫妻之间小打小闹的赌气。
就连唐果都看得出来魏鸿文的害怕和紧张等同于一种默认,秦沧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默默的看了看魏鸿文,又开口问:“你就那么恨李银柳?”
“我不恨……我不恨……”魏鸿文终于开了口,他哆哆嗦嗦的慌忙摆了摆手,“我就是怕她,她太凶了,打孩子,打我,以前还打过老人……所以我有的时候说气话,说要是没她就好了,我就是赌气的那么想一想,我什么也没做!”
“我又没说是你做的,你何必要那么急着去澄清呢?”秦沧语气轻描淡写的回应道,那副态度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似的,“既然你什么也没做过,我们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为什么怕?还有案发当天,为什么你不配合警察做笔录?你不要说是因为太悲伤太难过,这样的借口别人可能接受,但是我不吃这一套。”
魏鸿文的脸好像苦瓜一样,只差没有哭出来了:“因为我就是害怕,我心里面偷偷想过李银柳死了算了,她死了我就可以和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结果她真的死了,我就很怕别人知道我这么想过,万一因为这个,他们都觉得是我杀了人,那可怎么办!我那天就害怕,特别害怕,怕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后来问我话的那个警察问我是不是太伤心了,我就点了头,他说那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调整调整情绪,我就答应了,我就是想能往后拖一拖就拖一拖……”
“李银柳平时有什么事情那么招你恨呢?”秦沧又问。
魏鸿文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略显尴尬的说:“没有招我恨……”
“既然已经被看透了,再遮掩下去除了让你这个人显得非常虚伪之外,不会有任何实质的帮助,如果我是你,我就有什么说什么,杀一个人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恨这个人,但是恨一个人未必就一定会动手杀了她,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说清楚自己的感受,还有不会动手杀李银柳的理由,如果你不肯好好把握,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之后如果你再因为一些过去的什么举动惹上嫌疑,可就没有这种主动的机会了。”秦沧把事实摊开来摆在魏鸿文的面前,并且把该怎么做的决定权也一并交给了他,“坦诚还是不坦诚,随你的便。”
魏鸿文没有马上说话,很显然他的内心里面已经陷入了一场天人交战,见状,秦沧倒也不去开口催促,给他时间去纠结,唐果便也不吭声,只管等着。
魏鸿文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仍旧带着一点点的犹豫,但他还是选择了开口:“我是做丈夫的,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李银柳死了,我也不是特别的难过,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之后怎么带着女儿好好的过日子。”
“你跟李银柳感情出了很大的问题?”唐果见他肯开口了,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暗中咋舌,没想到秦沧这种激将法居然也能够奏效。
魏鸿文摇摇头:“我们俩感情没有什么问题,原本我们俩就谈不上是有什么感情。当初别人给我介绍,是我爸妈做主拍板的,她爸妈跟我爸妈原本是老邻居,都认识,关系还不错,正好她在A市上班,我也在A市,所以家里面的老人就起了这么个心思,想要介绍我们在一起,我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时间去交女朋友,想着咱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有个姑娘肯跟我一起过日子我就很感激了,所以就跟李银柳见了几次面,她那会儿也没表现出来那么大的脾气,我爸妈又觉得知根知底的放心,就跟她爸妈把婚事定下来了,我们俩一共认识了半年,就结了婚。
结婚之后她的脾气就开始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了,在家里什么事都得听她的,有一点不顺着她意思的地方都不行,最开始是吵架,后来她就开始跟我动手,她的指甲盖儿总是留的挺长,一吵闹起来就往我身上又抓又挠,我都忍着不吭声,觉得她是个女人,不高兴要闹就闹一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多让着点儿就可以了,所以我就求她,我说你打我可以,但是别往我脸上招呼,再怎么说我也得出去见人,夫妻两个小打小闹怎么都好说,不能让我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但是她不听,原来还不这样,一听我说千万别往我脸上招呼,她就来了能耐,一下子一下子的都不往别处打,专门往我脸上挠,有两次搞得我第二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上班,怕被别人看到了要笑话。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日子有点过不下去,我总这么挨打也有点吃不消,所以本来我是想要跟她离婚的。”
魏鸿文看起来很木讷,但是这些事情估计憋在他的心里面也已经不是一天半天的了,现在话匣子一打开,就泄洪一样的根本停不下来。
可是听到这里,唐果倒是产生了一个疑问,于是她趁着魏鸿文停歇的空当,赶忙开口问:“既然你那个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想要离婚的念头,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理会,一直忍到现在孩子都快四岁了呢?”
“因为李银柳怀孕了,”魏鸿文垂头丧气的说,“我那个时候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就打电话回家里说,日子不想过了,总共打架吵架的,没意思。我都没有敢告诉我爸妈说我在家里是挨打的那一个,怕他们心里面难受,就说是总打架,没办法过了,但是李银柳打电话回家告诉了怀孕的事儿,意思是让我爸妈,尤其是我妈在她怀孕那段时间过来伺候她,我妈一听说要当奶奶了,特别兴奋,我想离婚的事一说就被她给骂回来了,她说我要是离婚就是存心想要气死她,因为我们家那边是很小很小的小地方,谁家的儿子离了婚都要被人议论和笑话的,做老人的都抬不起头来。我看她这么说,就没敢再提,之后我妈就来这边伺候李银柳了,住了能有四个多月吧,和李银柳也闹的很厉害,被李银柳打了,然后就赌气回去了。”
“李银柳为什么要打你母亲?”
“嫌我妈做饭不好吃,打扫卫生手脚不够麻利,吵起来了,我妈回了嘴,她就气疯了,开始推搡我妈,幸亏我回来的早,不然的话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样。”魏鸿文唉声叹气的回忆道。
唐果就更觉得惊奇了:“既然都闹到这么严重,那为什么你家里还不许你离婚呢?”
“为了孩子,”魏鸿文没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我妈说,单亲的孩子太可怜了,我们家的孩子不可以缺爹少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