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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余冷不丁抛出的一句问话,害我差点没被吓出声来。
我急忙整理心绪,再定睛看看阿余,原来只是夜里月光的缘故,映得阿余的眼珠放着寒光。
我答道:“这茅草屋我睡不踏实。”
阿余点点头,翻了个身,坐到我旁边来说:“那我陪少爷聊聊天啊?”
阿余这个人太鬼道了,他其实看出了我有心事,我暗忖。
“那也好,你跟我说说潘岳这个人吧,我想了解一下他这个人。”
阿余回头瞥了一眼潘岳,这会儿潘岳正侧卧在旁边,蜷缩着双腿,时不时地还要来一阵轻轻的鼾声,一副睡熟了的模样。
阿余又转过来,悄悄地说:“潘岳啊,简单地说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听说他年少时就很有才华,可是却不知内敛,有一次皇上兴致大发,携群臣下地在田间耕作,进而命群臣以此为题,即兴作赋。其他人所做文章都不出彩,唯有潘岳作的一篇《藉田赋》,被皇上大加赞赏,虽然表面风光,然而却惹得群臣妒忌,不久便被挤出朝堂,如今赋闲在家十年有余。。。但依我看,群臣给他这记重重的教训还是没有让他改掉自负的毛病。”
“等等,你说他在家赋闲十年多?那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阿余答说:“潘岳他虽然赋闲在家,可是他有个位高权重,家大业大的父亲啊,因而他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呢。”
“石少爷。您放心吧,他潘岳不过是个四处寻乐子的公子哥儿,之所以让他加入,无非就是图他能包揽远行的一切开销。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局外人。”
“好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少爷您尽管说。”
“你是怎么认识潘岳的,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不出所料,果然让阿余语塞了一阵。
他有些拌嘴地说:“少爷您不是在怀疑我吧。。。”
我不作声,他语气略有失望地嘀咕:“想我在石府十年。也得不到您这点信赖嘛。。。”
他有意加重口吻说:“少爷,潘岳与我无亲无故,毫无关系可言,我只是曾遣人打探过他的底细,咱们的整个行程太匆忙,物色一个这样的土财主其实都是机缘巧合,那小子他可以是潘岳,也可以是刘岳,只要肯出钱,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少爷。您要相信我啊。”
我看他要委屈得哭出来,真要再搅醒了潘岳更是麻烦,我于是说:“好吧,好吧,我是有些多疑了,阿余我错怪你了。此事不提啦,我也困了,咱们都早点睡吧。”
我说罢,立马翻过身,背对着阿余躺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尴尬的感觉让我自己都后悔刚才所说的话。
我的脊柱发凉,仿佛能感觉到阿余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后背愣神,很久。。。很久我才听到他轻轻地躺在卧榻上的细小声音。
阿余不过是个惟命是从的下人,潘岳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慷慨解囊的陌路,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从前那些离奇的经历。只要是牵扯到身上有印记的人,都会让我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阿余和潘岳两人在南下路上倒是一直潇洒自在,风流快活。每到一个城市,必先寻它最热闹繁华的街头。各地的珍馐佳肴都要尝尝;烟花柳巷都要逛逛。
就像阿余之前说的那样,与其说是探险。更像是一场豪游。
然而我却与他们二人截然相反,我没有胃口吃饭喝酒,也没有心思寻欢作乐。大多时候,我是在监视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
有时我觉得阿余是个很体贴入微的仆人,他总能挑我最可心的话去说,也总能做些讨我喜欢的事。可有时我也觉得,当他和潘岳一同看向我的眼神,都像是不怀好意。
又是陌生人,又是结伴而行的兄弟,这样的关系让我身心煎熬。每到夜里,我都在反问自己,既然不相信他们,为何还要跟他们一起走呢?
我给自己的解释是,在这百无聊赖的人生里,总要寻个目标吧,尤其是当这个目标的背后,藏着一个帝国的宝藏!不得不承认,贪婪在有些时候,也能化成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种为了明天的富有,而不惜今天的一切代价,哪怕是拿生命去孤注一掷的勇气。
人终究还是要为财死啊。。。
这天我们一行人来到建宁郡,潘岳照例是带着我和阿余在城里的闹市区游逛。这走走,那瞧瞧,转眼就到了中午,正巧来到了一家小酒馆的门前,潘岳说不若就在这里吃饭吧,便自顾自地迈步走了进去。
潘岳这一路是主张惯了的,很少询问我们是否愿意。阿余说这就是他的脾气,太自信自己的决定了。
我对此倒不在意,只管跟在他们后面就是了。
然而进了酒馆还未落座,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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