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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网络小说里的“穿越时空”能在现实中发生,顾兰因一定不顾一切地穿越回八年前,揪住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然后狠狠抽她两耳光。
可惜发生过的事没法改变,哪怕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真的成立,走过的路依然是一条单行道。
没有复活币,更没有倒带重来的机会。
压抑多年的情绪一朝反噬,顾兰因猝不及防,险些没扛住。等她发觉不妙时,血压和心跳已经双双逼近人体生理极限,眼球里的毛细血管急遽充血,蛛网一样纠缠着瞳孔,眼白被血丝缠成盘丝洞,那双温婉的桃花眼看起来有点吓人。
仿佛欧美恐怖剧里,因为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而即将现出原形的吸血怪物。
好在顾姑娘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丰富,总算赶在“变形”的最后一刻将濒临爆发的情绪抢救了回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涌入脑中的血液连着七情六欲一并压回胸口,全副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数到第三十二下时,眼睛里的血色尚未完全消退,脉搏却已经显而易见地沉稳下来。
就在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扶着矮墙慢慢撑起身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动静。
金万豪的后门正对着一条小巷,从巷子斜插过去是一片停车场,对面就是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两个星期前,步行街上的店铺因为经营不善,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火灾,自己停业整顿不算,还拖累了同行,一连小半个月,步行街的生意都不怎么景气,到了晚上更是鲜有人至。
周遭一片安静,那个动静听在顾兰因耳朵里也就格外惊心动魄。
她先是直觉反应“师父”,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甩了自己一巴掌:那动静分明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瞎想什么呢?
太阳都下山了,白日梦也该醒了!
她蓦地扭过头,就见一个人影从巷口的夜色中走出,八公分高的鞋跟点着水泥地,发出不紧不慢的声响——那果然是个女人,不用看脸,光看步态就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每一步都踩得袅娜婉约,一看就是专门接受过体态训练的。
顾兰因留神一打量,发现这位突然窜出的美人居然有点眼熟,再仔细回了一下,才起这妹子好像是酒会站台的礼仪小姐,之前公司给工作人员做集体培训时,她俩还打过照面。
一般来说,情绪紧绷的人在遇到熟人时会不由自主地放松戒备,顾兰因也不例外。不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这妹子吃过太多回“放松警惕”的亏,遇事下意识地多想一步,比如现在——按时间推算,酒会应该进行到吃吃喝喝的环节,这帮站了一晚上的礼仪妹子们很应该忙里偷闲,找个没人的角落,用高油高糖的垃圾食品犒劳自己揭竿而起的五脏庙。
怎么还有力气跑到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里瞎转悠?
一念及此,顾兰因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没有任何变化,一只手甚至十分放松地插进衣兜里,挥着左爪打了个招呼:“你是今晚负责捧托盘的礼仪姐姐吧?叫陈、陈……”
“陈莎莉,”女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光源能照亮的地方,应该是刚离开酒店不久,她身上的旗袍还没来得及换,“你是长飞的吧?真巧,怎么在这遇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到近前,离着还有五六步,顾兰因忽然觉得视线像是被什么晃了下。
那一刻,顾姑娘心头警铃大作,一丝凉意顺着脊椎窜了上去,浑身寒毛毫无缘由地炸成一片,她直觉遵从了下意识的反应,身形拔地而起,脚尖离地三尺,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银针就擦着她的脚底板过去。
她身后的矮墙惨遭横祸,不幸成了替罪羊,只是一眨眼,已经被尖利的针头扎成一只刺猬。
顾兰因人在半空,看似没着没落,左脚尖一点右脚背,不知使了个什么身法,方位忽悠一转,如一只凌空扑击的大鹰,转瞬到了女人跟前。
那女人踩着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走路跟踩高跷似的,一摇三晃,让人不由地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崴了脚。然而兔起鹄跃的刹那,这女人的动作居然出奇的灵敏,步子细碎的几乎看不出移动的痕迹,行云流水一般,间不容发地让过意剑传人隐含杀气的一击。
顾兰因学了聪明,一击不中便让到一边,并不急着出手:“身手不错,想不到这年头,连礼仪小姐都藏龙卧虎,唉……江湖上混口饭吃可真不容易。”
女人抬起一条胳膊,似乎想用衣袖掩住脸,遗憾的是她那件旗袍是短袖,一抬手掩了个空,只能用手背将就了下:“言重了,要不是为了混饭吃,我哪敢在唐门传人跟前瞎卖弄?”
这妹子长得是个美人模样,说话声音却有点奇怪,像是故意捏着嗓子,唱戏似的咿咿呀呀。
顾兰因平时大约不怎么爱看戏,愣是被她这口国粹腔吊出一身鸡皮疙瘩。
而后,她注意到“唐门”两个字,先是愣了下,旋即飞快地明白过来:“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五毒教的高人……把阁下这种‘人才’当成礼仪小姐使唤,长飞的hR真是有眼无珠。”
很显然,顾小姐的“高人”和“人才”打着引号,不过女人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怎的,居然当恭维全盘笑纳了。
“您过奖了,我不过一无名小卒,哪称得上高人?”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方手帕,当水袖甩了甩,掩住嘴唇轻笑起来,“之前在‘重生’,承蒙唐门高徒指教,这份人情我还愁着不知怎么还好,可是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上了——用戏文里的话该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顾兰因:“……”
她越听这女人说话越不得劲,寒毛快炸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森林,心说:跟你有缘?我特么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转动手指,锋利的银簪旋成一团白蒙蒙的光,若有所思地撩起眼皮:“陈,这个姓倒是难得……听说五毒教这一任教主就姓陈,阁下居然跟他是本家,不会是巧合吧?”
女人没说话,只是掩口微笑。
顾兰因恍若未觉:“要劳烦阁下千辛万苦地混进长飞,这个目标肯定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怎么着,明氏两任掌门人,谁这么没眼力见挡了五毒教的路?明睿东,还是明承诲?”
女人微微一眯眼,目光有点发冷:“这就不劳唐门高徒多费心了,托阁下的福,网戒中心被查封了,手下一帮兄弟没了落脚的地方,只能餐风露宿的……唉,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回场子怎么成?”
她一边说,一边捏着兰花指甩了甩帕子,恰好一阵小风从巷子尽头挤进来,顾兰因头发没绑紧,两绺长发从耳后垂落,又被夜风撩起,微妙地擦过鼻尖。
这姑娘抽了抽鼻子,差点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她敏锐地闻到一股幽微的香味——那应该是某种花的香气,很清淡,又带着一点甜腻,让人无端以为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藏着一片花圃,大片的栀子花在晚风中盛放。
然而顾兰因可能是被类似的套路坑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她第一时间屏住呼吸,手中银簪突出如电,直取女人眉心。
女人扭动腰肢,如风摆杨柳一般,眼看已经避了开,顾兰因的去势忽然变了,那一剑横削而出,银光骤然暴涨,眼看要将她“一刀两断”!
女人猝不及防,在意剑传人的剑锋下,小碎步显然不太够用,步子迈得有点大,八寸高的高跟鞋差点崴了脚,险伶伶的和剑锋擦肩而过。饶是如此,旗袍前襟还是被摧枯拉朽的剑锋挑开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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