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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曜将手往里探了探,有几分不明,随即便停下来看向素池,眸中问询之意明显。
素池早有所料婉转一笑,也蹲下身子,干脆自己去拿。不料重曜的手往外拿,素池的手往里入,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手一下子撞在一起,重曜仿佛触电似的猛然伸开手,素池佯装镇定将那东西拿出来。
重曜垂眸悄悄打量她神色,见她眼中古井无波,将那手里的东西缓缓打开。重曜心里复杂,悄悄叹了口气,待到素池打开那包裹,重曜的脸色一下子僵了。他的目光在素池和那包裹之间转换着,捉摸不定,片刻间面色已是阴郁之极。
正巧溪鲁捧了茶壶进来,正按着规律扣门,重曜一个用力将那手边的用来支窗户的捣木砸过去。溪鲁一惊,手里的茶壶被震得没拿稳,“咣”地一声落在地上。素池知他迁怒,可怜溪鲁连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素池不忍,抢在重曜骂人之前开了口:“去找易牙换壶新煮的绿茶,清热败火。”绿茶煮起来费时又费事,溪鲁也不至于一会儿再冒冒失失闯进来。
溪鲁隔着门应了声,出去才想起来殿下还没发话,又不敢转身去问触怒殿下,只得听从素池的吩咐去寻易牙。
这边素池将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重曜,吟吟笑道:“这便是今日请殿下来的目的。”
重曜身子半僵重新坐下,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却仍存着他念,不愿相信,手指在本上快速翻动,越看越心惊。不需问也知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却仍然要求证一番,他脸上的寒气已经让这屋子如冬日一般,手指微屈,一下一下敲着红檀木的桌面。
素池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满身戾气,生人勿近,喜怒无常。可是素池心里知道,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素池酝酿着言辞也不说话,许久的安静时光流逝,才听到重曜喑哑的声音:“说吧,你这次来是为了谁,素家还是宁璃臻?”他这语调上扬,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烦躁,眼睛微微眯着,就那么盯着面前的素池。如果方才他还不能确定这是什么东西,此刻到底骗不了自己,她在威胁自己?重曜干脆直起身子,将茶杯摔回桌上,水溅出来。
不是不知素家和清河王府如今的态势对立,只是看到易牙送来的请帖,重曜根本不需思虑,素池的邀约,若是拒绝了恐怕再不会有第二次了。他想过她或者来者不善,真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心中怅然。有什么办法呢?
素池看着那茶水皱了皱眉毛,倒是没想到重曜会误以为这是威胁,也是,素家和清河王府的关系从来只有自己是拎不清。本就是用这账本示好的,偏偏被会错了意,素池心里苦笑面上却更加温和:“就说你该喝绿茶,清热败火,再合适不过了。”
重曜抬头有几分惊异,他本就动了怒,却被她这般轻轻放下,她既然要威胁他,却又摆出这么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素池自顾自坐下,心下还是有些失望,为他恶意的揣测,也为二人之间脆弱的干系,她将账本推给重曜:“这账本是无意间到落我这里的,我未曾拿给父亲,也未曾呈与东宫,今日权当完璧归赵。”
重曜心惊,几乎不敢相信,素池与东宫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做那猜想,这账本实在太紧要了。重曜并非不信她,只是重压之下不得不再次确认:“当真?”
素池方才还压着脾气,这下子却是忍不住了,将那账簿一推,没好气道:“信不信由你!”
重曜也觉察到自己这话不太合适,不再追问:“你看过了?”
素池点点头,心里被误解的委屈一下子又涌上来,嘲讽道:“怎么,这是要杀人灭口?”
重曜更加惊诧,原本还猜测着素池不知这东西的重要性才给了他,这下子也骗不了自己了。他听到素池说“杀人灭口”四个字的时候,竟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就好像被人窥探到了心底深处。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将那账本的表面摸了摸,才口不对心道:“你以为我不会?”
“我倒是没有这个自信,毕竟货物私通,撸劫盐铁,清河王殿下如此手段通天,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素池微微弯着嘴角,目光落在账本上,想到账本里藏着的东西,令人心惊。她这会心里有气,说话也是绵里藏针。
重曜已经不惊讶了,素池既然承认自己看过了,知道这些也是常事。他自己做过的事自然无需解释,但是素池既然知道这些是他的七寸,却如此慷慨还给他,这份情意着实不浅。
从清河郡到金陵城,素池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最温和的时候是在苏桐山庄,那时候她装作不知他的身份来意,轻轻巧巧就走进她心里。后来在迦陵江边,她也是随性自然,甚至洗手作羹汤,却趁他不备,联络了素氏“素杀”。几次交锋,他看似占尽上风,心里却从不小觑她,再加上自幼的经历,总要用最坏的想法来揣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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