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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冬在床上躺了三天,再也躺不住了。玲珑师姐一天来看他五六回,她心里为晓冬的病不安,晓冬也为了她现在的不安而不安。要是他一直不好,师姐多半要一直这样自责下去。就为了这个,他也得赶紧好起来,别总让人拿他当个病秧子来看待。
其实晓冬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他的病有一半是心病。
打他记事起,就只有叔叔这么一个亲人,叔侄俩相依为命。可是现在叔叔也没了,在这世上,他一个亲人也没有,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何尝不知道叔叔是因为旧病复发而死呢?他也知道师傅在叔叔临死前应下来收留他,这是对他的恩德。可是在他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很含糊,并不清楚。
如果不来回流山,而是留在家里好好养病的话,也许叔叔现在还活着。
在心底深处,他可能这样想过的。
也许是因为心里存着这个念头,他一直不喜欢回流山。总觉得不来这儿的话,叔叔也许就不会死。
当然他知道这个念头毫无道理,他心里对回流山的人,对这个地方赌气也毫无道理。师傅收下了他,对他很好,师兄师姐们对他也好,是他自己一直在钻牛角尖,闹别扭。
养病的这几天,他也没有闲着。晓冬发现大师兄一回来,山上的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玲珑师姐性子暴躁,遇事儿说不了两句就要急,可这些天她一句大声的话也没有说过。姜师兄不象过去那么懒洋洋的,连走路的步子都加快了。至于陈师兄,他倒是没多大变化,但是晓冬总觉得好象心事忡忡的,昨天他过来,说着说着话,就愣愣的看着晓冬出神了,晓冬提高嗓门儿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至于大师兄……
晓冬想,大师兄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他送了一个大概巴掌大的隔丝药囊给晓冬当礼物,拿来的时候就说:“回来之前才知道又多了一个师弟,要是早知道的话就在京城给你买一点东西带回来了。这个是在毫州旁人赠我的,里面分做三格,可以装药丸,糖球,蜜饯什么的,彼此也不会串味,你留着玩吧。等下次出门,再给你带些好东西回来。”
晓冬接了这份儿礼物。
大师兄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呢,特意送他这个能装常用的药丸又能装零嘴的丝囊。
那天听姜师兄说大师兄很挑嘴他还半信半疑,现在却觉得姜师兄多半没诳他,大师兄果然对各种吃食如数家珍,只要是好吃的,好象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就是有件事儿他特别想知道。
究竟是什么人送了这么个丝囊给大师兄呢?这个东西怎么看都象是姑娘家送的。晓冬见过以前家中帮佣的张家姑娘给心上人送荷包,也听过戏里唱小姐们送帕、送钗,送荷包香囊之类的借以和书生定情。
尽管心里一直琢磨,晓冬可不敢真去问师兄,这东西是不是哪个姑娘送他的。
再说,真要是姑娘送的东西,师兄应该也不会再转送给他了吧?
再养了几天病,大师兄才算松口,说他病好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从第二天起,晓冬就要跟其他师兄师姐们一样早起练功了。
早上起身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三师兄生怕他起不来,特意过来叫他一道。晓冬将腰带扎紧,提着剑出了门。
三师兄上下打量他,看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这才笑着说:“行啦,咱们走吧。我和你说,大师兄比我可强多了,我的入门剑法还是他教的,回头他稍微点拨你一下,你肯定能学好。”
玲珑师姐和陈师兄两个人来的都早,已经在石台的一边练上了,一来一去的递招拆招,用的都是没有开刃的剑。三师兄又多叮嘱他一句:“你病才好,身子还虚,要是累了就赶紧同我说,或是同大师兄说,千万不要逞强。”
小冬点头应:“师兄放心,我知道。”
三师兄先走到一旁去打拳踢腿,他胖归胖,可动作倒是很灵活。晓冬就在靠角落的地方练他的入门剑法。入门剑法一共二十八式,招式他已经差不多记熟了,可是一使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招式之间衔接时窒滞别扭,一趟剑法练下来,他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站在一边儿擦汗。
这么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师兄已经来了,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大师兄几时来的?
是不是他刚才错漏百出的剑法都叫他看见了?
晓冬有点儿心虚,张嘴说话的时候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大,大师兄?”
还好大师兄的确象三师兄说的那样,说话很和气。
他招手让晓冬走了过去,看了看他握剑的那只手。
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衣裳,衬得一双手格外白皙修长。晓冬看着他的手有些出神,觉得这不象是剑客的手。
大师兄没发现他走神了。
前几天晓冬生病着,大师兄照顾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小师弟其实根骨一般,目前师傅这几个弟子里头,大概数他是最差的那一个。
师傅应该是看在过世好友的份上收下他的。
也许小师弟在这条路上没有多大前途,可是总不至于连学一套入门剑法都艰难成这样子。
“以前是不是学过旁的剑法?”
晓冬摇头:“没学过剑法,我叔叔是使刀的。”
莫辰恍然。
“怪不得。”
看来他对以前那套刀法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即便现在手里拿着剑,心里也想着剑招,使出来却成了四不象。
“是你们家的家传刀法吗?有什么名目?”
“没什么名堂,叔叔也没有全教给我,我就学了一半,后头一半只看着叔叔以前使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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