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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燕承锦正一路向京城行来,此时所在的地方,离京都不过三四日的路程,若是叫皇帝知道,还真不知要作何感想。
林景生仍准备按照之前与说定的条件,进京参加此次春闱,先证明自己是否有配得上桃桃的实力,至于皇帝还认不认帐是另一回事。而不管不顾地抛开一切远走高飞,那是最后万不得已的打算。
何均只紧盯着浜洲通往各附近城镇的重要关卡,却意想不到他们一行人居然往京城而去,且早有商量好的商团同行,又事先备得路引,就这般混迹在二百多人的商队里出了浜洲。此后特意绕开了城镇不到客栈里投宿时,每晚的落脚之处都是事先打点好的庄子或是别院,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地行来,丝毫不引人注意。
他们走的路并不是人来人往的官道,燕承锦与天麻许维等人行路时都坐在马车里并不露面,如此虽不是万全之策,但皇帝短时间内要想在不动用大批人手的情况下找到他,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了。
再者他这情形也和朝廷缉拿的要犯不同,真要被找到了也不用担心坐牢杀头什么的,所以这一路走得也十分轻松。
燕承锦也不能总躲着他们,索性也只当没这回事,林景生出去与他们谈天说地时他也腆着脸跟着,一来二去也就慢慢自然下来。他的性情爽快大方,不同于寻常内宅之人的腼腆拘谨,又没有哪些啰哩啰嗦挑剔讲究的毛病,他本身涉猎甚广,学识见解都摆在那里,无论谈什么话题都能搭得上话,几天下也和他们熟稔起来。
而众人在赏欣之余对他也更多照顾了几分。林景生叮嘱过他那些同伴之后,倒也没有人再提起要结儿女亲家这样的事。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在行程上又多照顾了几分,总设法弄些酸甜的应景果子,菜式之类的也是日日换着花样的翻新。马车也行得又平又稳,如此一路有说有笑地就真跟春游式的滋润起来。
林景生虽然心细,但毕竟是没成过家的人,而一行人里有不少人是做过爹的,暗里提点两句。林景生也是一点就通,越发将燕承锦照顾得舒舒服服无微不至。
又有刘大夫日日蝗与他调理,这才几日的工夫,不用天麻咋咋呼呼地说主子长肉了,燕承锦都觉得自己长出小肚子来了,也不知道是吃胖了还是里阔大那肉团真长大不少,不过那小家伙活动的次数明显也多了一些。
燕承锦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眼下两人的婚事还没着没落的,难免就的点儿怅惘,摸着肚子在马车里悄悄就与林景生道:“你说我哥哥还得坚持多久才会服软?他要是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林景生当然也揣不透皇上的心思,面上却只是笑他多心,一边柔声劝道:“咱们现在一路上躲着何大人的人手还来不及。纵然你皇兄已经改了主意,现在也无从得知,只要再等几日春闱之时,成与不成一切便都见了分晓。”见燕承锦眉心微微皱着,便又觉得有些不舍,轻轻握了他的手道:“皇上与太后其实都是真心疼爱你,想来最终并不会太为难你。只是中间难免有些波折。”
燕承锦心里难免也有些没底,勉强笑道:“皇兄真要有心给我消息还是有办法的,他养得白翠儿认得我,,从前传递书信从没有失误过。这里离京城又不远,那扁毛畜生定然找得过来,皇兄别别想着让人跟着鸟儿飞过来才好……”
明达今天和他们坐同一辆马车,此时在一旁听了这话十分紧张,燕承锦见他咬着嘴唇眨巴眼睛的模样觉得有趣,伸手摸了摸明达的毛脑袋道:“真有人跟着白翠儿找来也不要紧,咱们把它打下来烤了吃,不让它回去报信。”
这话说了不到半日,中午一行人在一处河岸边停下来准备午饭之时,空中便有清越的鸽哨声传来,在头顶盘桓了几圈,可还不等落下地来,只听得一声弹弓弦响,不一会儿明达一手攥着弹弓,另一手里提着一只还微微蹬腿的雪白鸽子,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把鸽子往燕承锦面前献宝般地一递:“燕叔叔,这个给你吃!”
燕承锦目瞪口呆,看着那十分面熟的鸽子,鸽子脚上还绑着一封折得极为精致的信件。许维不认得这扁毛雀儿还好,天麻指着那奄奄一息的鸽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明达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手里看了看,‘哦’了一声又缩回去,讪讪道:“等我把它烤熟了,拿来给你吃。”说着就要跑,
燕承锦忙叫住他,先把鸽子腿上的信件解了,一时却也顾不上看,让明达先把那鸟儿放地上看看还能不能缓过气来。
明达听话地乖乖照做了,蹲在一边等了半晌,确定那鸟儿动也不动死得透透的了,这才抬头看燕承锦,不太确定地道:“燕叔叔,我去把它拿烤了?你还吃么?”
燕承锦沉默了半晌,最后牙疼似地挤出一个字道:“吃!”毕竟他若皇兄生气的大事都做得多了,再吃他价值不非的一只朝贡来的鸽子实在是微不足道,也算不得什么了。
明达应了一声,便拣了地上那鸽子跑去一旁拔毛开膛。西陵以游牧居多,他人虽小,却也有过跟着长辈狩猎的经验,这些事做来倒也难不倒他,燕承锦让天麻过去帮忙,他也不让,不一会儿收拾利落,又跑去寻薄荷叶。
林景生待他跑开了,这才忍着笑向燕承锦赔不是:“……若不是你说有人跟着这鸽子找来,这话让明达听到,他也不会当真把这鸽子打下来要烤给你吃……好了别气了,以后我一定寻只一模一样的来赔给你。”
“赔不赔我倒是无所谓,只这鸽子是我皇兄的心爱之物,就算你真寻得个一模一样的,倒时只怕这鸽子不认得人了,也瞒不过去……”燕承锦叹口气,又瞪了林景生一眼:“明达原来多老实的一孩子,跟着你这才几天,就学了你的狡猾去……”
林景生咳了一声笑道:“这叫聪明早慧,不叫狡猾……”
燕承锦不与他纠缠,展了鸽腿上解下来的信件来看。上头全是温和劝慰之语,只道保均只是人选之一,并非定要婚配于他,若是燕承锦不喜,此事尚可慢慢商量。却并不是燕承锦狮子大开口讨要的赐婚的婚书。
燕承锦本是漫天要价,只等皇帝哥哥落地还钱。他了解自已兄长的执拗,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对此前这含糊其次敷衍意图十分明显的信件并不感到十分失望。只是把那页轻薄的纸张翻来覆去看了看,撇撇嘴道:“连个玺印都不用,一看就一点儿诚意也没有,这是哄谁呢!说不定写这信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把我弄回去了那里还由得我。”
林景生瞧见他那神色,不由得笑道:“桃桃,你不会是在想着刻个萝卜印章假造一封对开旨出来吧?”
燕承锦心思被看穿,嘿嘿地讪笑了两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正自捉摸着到底要不要真做这么个物事留着备用,明达手里捏着两三片薄荷叶又跑了回来。只是他此时神色却有些不大对劲,他小脸紧张地绷着,手里的叶子被他捏坏了也不自知,对着林景生道:“叔叔,我刚刚看见叔叔了。就在前面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