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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晖的车子开到原本为了黎旭停留的地方,骤然停下。
明明在一个小时前两人还能自如地说着体己话,可是一个小时以后,刚才的那点点温存仿佛都成了他的一场梦。
卢晖趴在方向盘上,一边气黎旭为了杨燕南说那样的话,误会自己对杨启安的感情,一边气自己这样沉不住气。
其实他那样走也就是在赌气,如果黎旭来拉住他,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也会停下来,告诉他自己说的都是气话,是想维护自己的自尊,不显得那么难堪。
可黎旭偏偏不。
黎旭,你真是好样的。卢晖这辈子懂事以来就掉过三次眼泪,一次是出柜被父亲的恶语中伤,一次是得知杨启安的死讯,一次就是现在,愤怒失望悲伤与后悔的情绪叠加,刺得泪腺水如泉涌。
他就这样抛下黎旭,黎旭会不会有点难过?他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呢?这块到饭点了,他吃饭在哪里解决?
他和杨燕南走的这么近,万一杨燕南对他不利该怎么办?
妈的,这他妈什么毛病,他心里又没你,你老挂记着他干什么?
这全世界上有多少个好小零啊,又懂事,又识趣,说话也温柔,模样俊俏的不少,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也多了去。……谁抵不过一个黎旭?
可是谁也抵不过一个黎旭。他藏在心里十几年的,一直仰望的,摸不到的一缕光。
现在的他能算得到了黎旭吗?
一开始他以为,黎旭可以不爱他,只要会和他在一起就好,哪怕只是身体相互依存。……可是这样不行,他贪心,他贪黎旭的心。
车子停留了大约十来分钟,主人像是终于做下了决定,驱车离开,只留下一层飘在空气里的扬灰。
现场被保护的很好,黎旭重点挑那天早上发现尸体的人询问谈话,看看能不能搜集到更多的证据。
几个人说的话和笔录上没什么区别,推敲不出来什么。
这个也在他意料之中。小警员笑着说道:“黎律师,您对我们应该有信心点。”
黎旭不置可否,抬头看向前方工厂厂房上一扇小圆窗。那扇窗大概在三楼的位置,距离不近不远。
他问:“那儿那扇窗是干什么的?”
一个工友回答:“哦,那儿是一个值班室,平常夜间值班用。”
“埋尸那天晚上,值班的是谁?”
身后的小警员回答的很积极:“夜间值班和守夜不同的黎律师,值班的人十二点之前就回去了,但是埋尸大概是在凌晨一点左右。”
黎旭开始有些觉得他烦了。
他又问:“请问厕所在哪里?我想借用一下厕所。”
工友笑道:“我们这厕所偏不好找,我带您去,不过您可别嫌脏。”
黎旭参加过律所去乡下普及法律知识的活动,那儿的厕所相当随便,黎旭觉得这儿再脏也差不过那儿。“没事,请您带路。”
工厂的厕所比黎旭想象的好得多。不是平时常见的公厕那样有半封闭的隔间,只是每个蹲坑间用半人高的l形水泥墙隔开。坑位前头是一条小便池,池子上边的墙上还写着一句歪歪斜斜的标语: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跳舞一样的字体,像是小孩子的手笔。
如果不是这地方的气味有些不佳,黎旭都有点想笑。
他挑了个最里的隔间,用纸巾捂住嘴鼻。
这边他刚刚蹲下,外面又进来了两个解手的人。其中一个说:“没得消停了,警察一批一批的来,跑的真勤快。”
另外一个说:“这个没得办法啊,这案子一天不破,那些排场就一天不能动。可惜老张早早回去了,没看见埋东西的人长啥样,不然……”
先前说话的人迅速看了一眼四周,他没有看见最里头的黎旭,小声而迅速地说:“其实我看见了。”
另一个人惊道:“那你怎么早不说!”
“你小声点!”那个人说,“我这不是没人知道那天我躲在厂子里头嘛?你晓得,我老婆要自己建房,让我搞点材料回去……”
“所以你就躲厂子里了?”
“是。后门那儿不是从里边锁的么,我就琢磨着从那儿运出去,所以……所以我不敢说我看见了哇,回头我怎么解释自己那个点还在厂里?”
“唉!你这……让我说你什么好!”
“姐夫,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你可不能说给别人。我也不想应付那些警察,他们不知道,我乐得清净。”
“我明白。”另一个人又说,“你确定,你看见的那个人,他没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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