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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都放下来吧,你们谁能给我讲一讲,陕西都发生了什么?”,孙一说道。
五名俘虏放下抱头的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棉袄开了口:
“唉……”,大棉袄长叹一声,
“陕西这地方可怜。崇祯元年大旱,收了秋还不够交税。”
“延安府刚到了八九月份,百姓就断了粮,开始吃山里的草。到十月草也没有了,只得吃树皮。到腊月树皮吃光了,老百姓饿的没办法只得吃观音土。爹娘养不起娃,只能把娃舍了。孤身一人只要一出城门,人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城外的人烧人骨,煮人肉。”
“不甘心饿死的饥民,就起事抢粮。三边总督想派兵去剿,根本就支不动兵,因为边军也断了饷,说是粮饷都调去了辽东打后金。年底边军也反了。转了年陕西三边彻底乱了,到处都是乱兵跟乱民,三边总督干脆自尽了。”
“朝廷派下新总督招抚叛乱。可这老天爷不睁眼,崇祯二年又是大旱!受了抚的到了秋天还是交不上税!没办法,还得反!”
“崇祯三年,后金兵打到北京城,陕西五镇兵马入卫勤王。没粮没饷,结果半路上就兵变了。朝廷火上浇油,为了省银子,偏偏这时候还把驿站裁撤了。勤王兵和驿卒都成了乱民。三年秋上,又是大旱,造反的不下几百家子。”
“黄河以东王嘉胤称了王,手下有白玉柱,紫金梁两位丞相,一百多员战将,三四万人马。”
“黄河西边反了八大王,八金刚,四天王,九条龙,大红狼,小红狼,混天猴,上天猴,丫头子,映山红……”
“延绥镇的神一元,神一魁兄弟带着边军占保安、围庆阳、陷合水、走宁夏,有六七万人马。”
“崇祯四年,朝廷升了洪承畴当三边总督,从辽东调来曹文诏的铁骑兵,这二人心狠手辣,见乱民乱兵不问青红皂白就杀,百姓纷纷逃亡,十户能跑了七户。”
“崇祯五年春天,就是今年,洪承畴截留军饷二十万,召集陕西五镇总兵练新兵剿乱。我们就是那时跑到这里的。”
孙一奇怪这个大棉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做什么的?”
大棉袄回答:“不敢瞒爷,我原先是延绥镇榆林堡的一个百户,崇祯三年腊月,洪承畴给我发了一个月的饷,要我带弟兄们剿乱民,违令者斩!都是乡里乡亲,我下不了手。我领了从崇祯元年到三年唯一的这一个月饷,带着弟兄们出了营就跑了。起事两年,也算有个名号,叫做日塌天。”
“日塌天”,看来大棉袄是恨透了这个世道。
再看“日塌天”身上的邋里邋遢的大棉袄,孙一觉得那其实应该是明朝边军装备的“棉甲”才对,怪不能大夏天的他也要捂着。
孙一心里寻思,假如自己的使命是阻止十二年后的猴年马月满清入京,眼前的这个边军百户“日塌天”倒是可以借助的力量。
“日塌天,你有多少人马?这几位都是你的手下吗?”
日塌天回答:“今年春天我领着弟兄们一路逃亡,大伙死的死,散的散,现在还剩下四十多战兵,两百老弱妇孺。这几位好汉都是我到这以后碰到的。容我给爷引见。”
日塌天先介绍用锄头袭击孙一的短褂汉子:“他叫闷蛋,是春来秋回在塞外种地的庄稼客。在老家时娘亲躲避兵灾不及,被辽东铁骑兵杀了。有些莽撞,人是个实在人,还望爷不要怪罪。”
孙一点点头,算打了招呼,口里答应:“不怪罪。”,心中盘算,不远千里跑到这里种地,可见陕西的灾荒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日塌天再介绍两位光膀子,“这二位是黄河上的筏子客,也都是陕西人。”
两位光膀子对视一眼,先后给孙一拱拱手。
孙一在他们对视的目光中读出了相互的戒备。
日塌天最后介绍跪地求饶的长袍子,口气里充满了不屑,“这是个道士!”
孙一打量这家伙脏兮兮的长袍,还真有些象道袍。
道士双手抱住小腹,微微躬身:
“无量观!全真教重阳宫道士长春子,给爷见礼!”
孙一眉头一皱,全真教因为金庸先生的一部《射雕》在后世无人不知。全真七子的丘处机道号“长春子”,是成吉思汗时代的人,被称为重阳宫祖师。崇祯五年,居然敢有全真教弟子自称“长春子”?
“道士,我问你,你老实回答,丘处机是不是你祖师?”
道士突然满头冒汗,嘴里唔唔几声,浑身开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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