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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天用一种基辅口音的俄语,对盛婉真说:‘我是徐仲云’。你说的有点快,山崎医生没有听明白,但我听到了。”唐钺看着越走越近的值班人员,问他们情况如何,值班人员过来汇报说一切正常,说完向另一个方向巡视过去。
廖锦轩看着他们这一切,忽然明白了唐钺的意思,遂神情从惊恐到泰然,转而一笑:“那您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好奇而已。你明天去了日本人那,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死前不想和你的同胞再说点什么?”
“你是汉奸,不是我的同胞”,廖锦轩有点恨恨的样子:“再说我也不怕死,答应别人的事,我都已经完成,重信守诺,一个赌徒,已经很完美了不是吗,所以我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那就祝你好运吧”,唐钺人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不需多言,他没否定,但他也不相信唐钺。唐钺继续和程立到其他监舍进行巡视,自从盛墨那件事后,监舍的管理更加森严,绝对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了。
下班途中,老陈开车经过繁华的商贸街时,例行向商社看了一下,转而对唐钺说:“有紧急情况,掌柜换了衣服和拴马桩。”
“这个时候,这么着急联络,不像老板的风格”,唐钺若有所思:“让老金带他们来藤园吧”,唐钺说完示意老陈停车,老陈下车后,唐钺开车去既定地点换了一辆车后先行去了藤园。藤园名为一家隐秘私人会所,实为唐钺小组布下的暗哨。藤园经理陈小姐看到唐钺的车开过门前,迅速回到会所关闭了与后面的入口,其他侍应生亦快速封锁了藤园各个通道。唐钺从后门进入藤园的地下通道,来到并无一人的会客室,坐在屏风后面,按了铃声后,陈小姐端了咖啡放在屏风前面的会议桌上,然后头也不抬地悄声离开。
老金带着商社负责人、副掌柜、军统少尉李占峰走进会客室,落座后李占峰向唐钺汇报了以下事宜:老板令唐钺小组协助梅青峰小组刺杀东久千让,令唐钺小组搜寻盛婉真小组下落。唐钺问,梅青峰刺杀组现在哪里?李占峰说是急电,没有详细说明,说完将电文等材料交给老金,老金看后向屏风点头。李占峰起身离开时又强调,老板让快点回复,评估一下刺杀胜算几何。老金送走李占峰后,一起与唐钺从后门坐车离开。路上老金都忍不住与唐钺发牢骚:“您说咱都成什么了,刺杀这些事还让咱们协助,上面就怕咱们不暴露啊。再说直接让咱干得了,咱自己干也比这样稳妥啊,咱们打通这条物资通道多不容易,这条通道多么重要,他们不知道吗?真不知道老板是咋想的。”
“有人要攒功绩,用咱们对于人家没有好处。老板也有难处,估计不是老板的意思。您先带人查一下梅青峰小组的人员实力,至于盛婉真小组情况,先隐下消息等局势明朗再说”。虽然这样说,其实唐钺心中也有疑虑,老板当初投入那么大的精力经营自己这条暗线,不会这么短视,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就轻易将自己这条线丧送,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唐钺想着,不到万不得已,老板不会放弃自己的,除非——,唐钺不敢往下想了,自己做好万全准备吧,不然这么多人跟着自己,丧送了前程事小,丧送了性命就不划算了。
唐钺回到家时,老陈还未回来。唐钺泡了茶,想着另一件棘手的事,就是运往武将军部的那批药品,估计这两天就要到他的辖区了。本来盛墨在还好办,现在盛墨出事,还得另寻他人出面。老陈回来时,看唐钺又发愁,问发什么愁呢?
“那批药品如何让武将军部知道有问题、又不牵连咱们呢”,唐钺说:“本想让盛墨找个由头接触他们,现在得另想办法了”。
老陈告诉唐钺,查府一切如常,查府周围没有异常,说明到现在为止,盛墨二人隐藏査府的消息并未泄露。盛婉真的身体逐渐好转,查府已加强了看管力度,她看来惊吓过度,对于目前的安全保障很满意,所以并未表示什么,很配合查府的治疗和看管。盛墨很安静,也明白局势的严峻,只和林夫人聊聊天,亦不敢走出地下室。
老陈接着问今天上峰有什么指令,启用了紧急联络。唐钺说了指令内容,老陈对于刺杀东久千让,也觉得是哗众取宠,但转而又说,是不是盛婉真可以排除嫌疑了,既是老板要人,应该是咱们的人,回头把她送走就行了。唐钺说但愿如此吧,但又有几人能扛得住76号的审讯?咱要把她现在的情况如实汇报,恐怕老板也不敢留她。若不是盛墨,其实咱也不应该留她,对吧?老陈点头说可不是吗。虽然唐钺将不杀盛婉真的理由归于盛墨,其实唐钺心里也没把握,真要自己杀她,是否下得了手,因为有时她的样子,还是与那位甄医生难分伯仲。
次日,与市警察署就迎接东久将军的安防计划进行最后磋商,因为76号需要承担军方的部分防务,安防和安保工作的具体执行仍需市警署落实,因而警署在细节上更是斤斤计较,就怕出一点问题。一天的磋商和推演,各方都觉得精疲力尽,才勉强达成一个协议,76号出动沈峰辖下200余人加入东久将军视察武将军部的安保工作。唐钺让程立将这份计划报给李主任签字,自己则直接回家。
路上,老金上车将从梅青峰刺杀组了解到的基本情况进行汇报:刺杀组包括七人,梅青峰、许恩桥是德国培训的狙击手,其余五人是从重庆带过来的,都是20出头的年轻人。梅青峰据说是老板的新贵,狙击技术一流,人也狠戾,这次任务他们是势在必得。同时,老板又来了一份电报,要咱们鼎力支持。唐钺和老陈都笑起来,他们这哪是要刺杀东久千让啊,分明是要扬名立万嘛,不过年轻人嘛,还是应该如此,党国之幸。三人一路感慨,快到九字街时,老陈说一起喝顿酒吧,老金说我下去吧,咱仨最好别一起,小心被人包了饺子。
老金下车后,老陈语重心长地告诫唐钺,老金这个人干事还是很专业的,对咱们也实诚,得替他晚年打算一下。唐钺笑着说,我知道,实在不行咱们一起过,让子路养着咱们。老陈笑起来,让子路养咱们,西北风估计咱都得省着喝。笑了一会儿又说,子路这孩子除了长相,哪都不像我,这乱糟糟的世道,学什么物理,枪杆子才是王道。唐钺接着说,正因为这乱糟糟的世道,一片疮痍,才需要子路这种人才,来给咱重新建设家园嘛,抗枪杆子这种活有咱们就行了,子路太单纯,眼里都是美好,让他保持一颗安静的心去读书吧。老陈说也是,只是苦了少爷您了。唐钺笑说,叔,您一叫我少爷,我就觉得我爹好像就站我身后,唉声叹气,吓得我后脖颈子都冒凉风了,说到这,二人开心大笑起来,仿佛一天乌云都笑没了。
三日后,东久千让将军的小型欢迎会在日军司令部召开,76号丁主任、李主任、万主任带着秦城、段秋风、唐钺早早等候在司令部院内,市警署、军方高层也陆续赶来,唐钺看到戈武骏陪同山崎良久从侧门先行进入。东久千让,这位日本贵族出身的年轻战将,在远东战场上战功赫赫,此次来沪只说是视察防务,至于里面真正缘由,唐钺这个级别的官员是不能窥见的。山田大佐用日语讲着大段冠冕堂皇的欢迎词和日中亲善的大道理,唐钺则暗地观察着这位东久将军,四十多岁的年纪,孔武有力的身躯,一看就是武士出身,刺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近身搏杀若想三五分钟内解决,没有三个专业搏击手是办不到的,只能用枪,看来派狙击手梅青峰过来还是对的,目前最要紧的是搞清楚东久千让的日程行踪,他在上海只待五天,现在也只剩下四天了。
欢迎会结束后,山田大佐、丁主任和市警署局长陪同东久千让进了小会议室,其他人可以离开了。唐钺看到山崎良久、戈武骏仍等在会议室,遂走上前打招呼。没等戈武骏答话,山崎良久一看到唐钺,饶有兴趣地问唐钺,盛婉真、盛墨目前可有行踪?唐钺说很遗憾,目前搜索工作还没有眉目。山崎忽然问:“听说盛墨队长可是您的老部下,难道唐先生对盛队长的逃亡路线就没有一个预判吗?”
“山崎医生,对于老部下,咱们的理解还是有着鸿沟的,盛队长是福利院孤儿出身,盛宅以前就是他的家,仆以主为家,而盛家就只盛婉真一人了。从家的角度,他们只有彼此;后来他混过帮会、当过兵,目前我们正将搜寻重点放在帮会控制地区”,唐钺不卑不亢娓娓道来,山崎良久竟听得连连点头,眼里露出欣赏:“我喜欢和唐先生谈这个案子,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吧,盛婉真一定会抓回来,我还有个很好的计划,唐先生一定会感兴趣。”
“是吗?”唐钺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山崎医生,我今天就有时间,我知道一家很有特色的日餐馆,要不您赏光去鉴赏一下。”
“今天不行,这几天都不行,东久将军是我的朋友,等东久将军离开上海,我们一定要谈谈。”山崎很诚恳地望着唐钺,唐钺表示随时有时间,非常乐意谈谈案子。这时日军司令部秘书出来请山崎良久进去,只剩下戈武骏孤单一人坐在会议室。唐钺换了一种老朋友的语气,用英语和戈武骏攀谈:“我就知道山崎医生不会去的,在抓捕盛婉真这件事上,他是否在怪我们?”
“那是自然,只是他还想依靠你们,中国人。”戈武骏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若是吃饭,我也不会去的。”唐东莞尔一笑:“我也没打算请你去吃”。
看着唐钺站起身准备离开,戈武骏赶紧补充一句话:“日餐之外有什么好吃又安全的,可以介绍一下。”
“原来戈武君想换换口味啊”,唐钺如数家珍般介绍了四家中餐馆,包括湘菜、川菜、粤菜、鲁菜,又介绍了三家西餐,这几家都比较有特色且用餐人员不复杂,适合戈武君这种尊贵身份的人去品鉴,唐钺表示,如需陪同,非常愿意。戈武骏虽然表示不必,但却拿出纸笔详细记录下来。唐钺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也赶紧告辞离开。
路上,唐钺让老陈通知商社的人,监视山崎良久、戈武骏来往餐馆、宾馆和百货商场的行踪,包括用车、服饰、随从、饮食、接触人员、下榻之处,另外这几家中餐馆今日务必布防进去自己人,唐钺给了老陈几家餐馆的名单。老陈问东久千让的事有几成把握,唐钺说明天东九千让视察武将军辖区,根本无法下手,目前看毫无胜算,让刺杀组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让老金盯住他们。
“明天东九千让的行踪就不必告诉刺杀组了吧?”老陈一边开车一边问。唐东想了一会儿,说别告诉他们了,免得引起不测。
晚上,唐钺又与李主任电话请示了一下盛婉真抓捕的事情,李主任说这个事先放一放,明天东九将军视察武将军部,市警署那帮人我不放心,你先去看看,路上别出岔子。唐钺正中下怀,回复说李主任放心,一会儿我去安排。唐钺连夜带人沿着李主任给的行程路线走了一圈,沿途基本没有高大建筑,多是空旷地带,不适合隐蔽,更谈不到设置合适狙击点。唐钺想,幸亏没在这儿下赌注,不然还没看到东九千让就会被连锅端了,因为市警署在沿途每处建筑都布防了不弱的警力,而且一旦有风吹草动,武将军部和日军司令部的人就会包抄过来,形成首尾呼应之势。唐钺心想刺杀东九千让计划,可能会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