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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藏在路边的灌木丛中,十几个差役走近了,为首的一人用手掩住口鼻默然不语,他身边一个大嗓门道:“这李家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夜间被灭了门,那些匪徒当真厉害,从袭击到撤退不过一个个时辰,这几十口子人就死的干干净净不说,知县大人听了报官的人一说,就吓得不敢声张了,即是如此,还派我们来干什么,还严令咱们破案,这不是难为人么”,为首一人眉头一皱,“闭嘴,还敢编排知县大人,想挨板子吗?”,那个大嗓门一听这话,赶忙低眉顺眼不再讲话。
为首一人看了看周围,对众人说道:“三子,你们几个去那边,李魁,你领几人去那边,找找有什么东西留下,奶奶的,这李大户也不知惹了那路的横点,一大家子全完了,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财物留下,你们找仔细了,找到了别藏私,都交到我这由我平分”,众人心中暗骂,交到你手里哪还有我们的份,但骂归骂,这个崔捕头待人十分刻薄,众人不干吱声,只是开始默默地翻找。
石头本想这几人不多时就会退走,谁知却怎么都不走,反而开始在那不停的翻找,不禁心中大骂,这几个人渣,这李大户家刚死了人,这几人也不怕被冤鬼缠上,就开始到处翻找,这些人压根就不想着破案,只是纯粹求财,心中暗道也不知这是什么世道,官府形同盗匪,不知为民做主,石头虽是恨透了李员外,但见他家人丁死绝,又被人踩着焦尸到处翻找又感到很是悲凉,蓦然想到小桃也和那些人一般化为焦土在灰堆中被人践踏,心里像刀绞一般的疼,但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藏着。
大约翻了半个时辰,天色已将放亮,众人当真翻出了不少珠宝细软,都交到了崔捕头的手上,乐的崔捕头眉开眼笑的:“这些盗匪倒真的有意思,李家值钱的东西竟都没拿,难道是走得太急,只拿了大头?这李大户当真是李大户,真他娘的,以前老子跟他们借些钱还推三阻四的,说狠了还拿他那当县丞的儿子来压我,呸,现在还跟老子嚣张吗?对了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把嘴关严实了,谁漏了今天的事都没好果子吃,都给老子兜紧了”众人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石头藏在灌木丛中,只觉得很是疲累,肚子也饿得很,昨夜毕竟是杀了一个人,要说不害怕那是唬人的,昨夜见了那些匪徒,小桃也死了,心中极度害怕后又极度伤心,浑身就像散了架,忽然头脑一阵剧痛,这种毛病石头自小就有,每一次都会让自己涌现出许多陌生的记忆,就像是宿慧的觉醒,大都是一些道学经典,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若非有这些学识,一个自幼失孤的孩子,也没有胆色见识去杀了一个壮汉,但这样的事越来越少,出现的时间也隔得越来越长,但谁知这一番大悲大苦之下,竟又引发了头痛,这种疼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每次都折磨的石头死去活来的,他能有如此胆色也就不奇怪了。
那崔捕头正在点算银钱打算走,却没想到忽然传出人声,这李员外家虽不偏僻,但昨夜遭了匪,众邻也都厌恶李家的霸道,都紧闭门窗不敢出来,又因为宵禁还没解除,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此时忽然听到人声,却将崔捕头吓了一跳,仔细一招,发现是一个小乞丐,不禁松了口气,见小乞丐疼的打滚,不禁皱了皱眉,这时那个大嗓门见此走了过
来问道:“大哥,怎的有个乞丐,咱们的事是不是被这兔崽子看到了,不会坏了咱们的事吧?”崔捕头摇了摇头:“这小子本来藏在这,咱们的事都被这小子听到了,若非这小子犯了急病,我还不知这小子躲在这里”,那个大嗓门道:“大哥,不能放了这小子,要是这小子到处乱说,那咱们就麻烦了,李县丞正一肚子邪火没处撒呢,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可没咱们兄弟好果子吃”,崔捕头眼珠一转道:“你小子有什么主意就赶紧说”,那大嗓门嘿嘿一笑:“大哥,咱们被县太爷严令,县太爷的话咱们自当遵从,但以这伙歹人的能力来看,是半分也没将官府放在眼里,只怕是非同一般,咱们抓不住人,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吗?我看不如这样,反正这小子也是送上门的,就当他是盗匪的探子,把他交上去不是正好吗?”,崔捕头眼神一厉,抬手就在那人的后脑打了一下:“笨蛋,你看这小子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个乞丐,你当县太爷眼瞎?”那个大嗓门挨了打也不敢吱声,只是一个劲的陪笑道:“大哥你听我说,现在县里出了这等大案,必定惊动州府衙门,倒时县令大人也要受到州府的责难,咱们把人交上去,就说这人在李府门外鬼鬼祟祟,的仔细一盘问,发现竟是盗匪的探子,县太爷迫于州府一定也就认了,到时编个瞎话,就说这盗匪是流窜到咱们这的巨盗,随便给这些人按上个什么王什么星的厉害匪号,再画上几张四不像的画影图形,到处通缉一下,也就糊弄过去了”,崔捕头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轻巧的拍了拍大嗓门的肩膀:“你小子当真是一肚子坏水,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你小子能想出来,好就这么办”,大嗓门赶忙笑道:“大哥英明”,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石头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处土牢之中,昏暗的灯火细如蚕豆,盈盈细微不可看四周的景物,石头疼过之后发现脑中反而一片清明,见到自己身在土牢,就知道自己只怕是成了替罪羊,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看到土牢的墙根下有一只破碗,碗里盛着几个粗粮饼子,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拿起饼子就吃了起来,不一会就把饼子一扫而空,虽是仍然不饱,但也解了燃眉之急,直到此时多想无益只得倒头便睡。
但过了大约两天,也不见有人来过问,石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毕竟无休止的等待最是折磨人,到了第四天,忽然有差役拉着石头去过堂,到了大堂,只见两班衙役分列站好,中间一人端坐在大堂上,身上穿着一官璞身威严的官袍,头上戴着官帽,身材很是魁梧,脸上生满了浓密的胡须。
“跪下”,石头刚走到就有人呼喝,石头只得依言跪下,县令喝到:“大胆贼徒,还不把勾结歹人谋害李员外全家五十三口之事招出来”,石头冷冷一笑:“大人,小子年纪尚幼,恐怕是做不到吧,贼人在怎么样都不会勾结一个小孩,除非他傻”,说着满是嘲讽的看着县令,这县令本是武将出身,极少处理政务,现在治下发生如此大案,他也是慌了神,见那崔捕头好歹抓住了一人,又献出妙策,上下打点了一番,这才急不可耐的审案,但现在一见这所谓的人犯,却是一个乞丐,心下气恼这个崔捕头愚蠢,但事到如此已经再无退路,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你不招也没用,崔捕头从你的身上搜出了一柄带血的匕首,还有一块名
贵的紫玉佩,这是你一个乞丐能有的吗?再说你半夜出现在李员外府外,分明是有意窥探,相向贼人通风报信,你还有何话说?”县令说完这番话暗暗抹了抹头上的汗,这番话还是师爷教的,这小乞丐不知从哪捡到这两样东西,正好成了物证,这番话虽是牵强,但也说得过去,石头一听就知道,县太爷怕是已经狠下心要致自己于死地,无论自己是磕头求饶还是舌灿莲花都不能改变,若是说得多了只怕还有皮肉之苦,想到这一阵苦笑,心下一阵绝望,也就不在申辩,接下来倒也简单了,对方让他如何答就如何答,县太爷见他如此识趣,倒也没再难为他,每顿倒是都吃上了饱饭。
大约过了半个月,一天夜里到了半夜,忽然有人将石头提了出来,石头睁着朦胧的睡眼跟着这两人,一人手里提了一个小篮,一人手中拿了一柄大刀,刀长而无鞘,月光下闪着寒光,显得异常幽深可怕;心下已经明白这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要自己的命了,或许是有人查起,但这都不重要了,虽是生死之时,但心下却异常冷静,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走到了一处荒地,耳畔还有隐隐的流水声,石头默默地跟着走,翻过了一处山岭,到了一片断崖,那两个差役就停了下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小篮儿,那人站定道:“小子,今天你的时候也到了,该去地府报道了,我们兄弟也是奉命行事,你也别记恨我们,听说你小子很是识趣,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这里有两个鸡腿,一碗酒,就当你的断头饭,快吃,吃了好上路”,石头微微冷笑,也不答话,默默坐下吃起了鸡腿,石头默默观察,这里是一处断崖,崖下有水声,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住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些天在牢里自己苦练妙手空空,或许今天又要靠它救自己一命了。
石头吃的不慢,那两人还是呼喝不停,一边聊天一边打量着石头,石头观察,发现此处离断崖大约有几十丈,若自己逃跑,只怕跑不出十丈就会被抓回来,现在只有如此了,当下加快了速度,嚼也不嚼就把鸡腿肉吞到肚子里,一仰头把酒也喝了,那两人见他吃完,当下狞笑一下,走了过来,石头走到两人身边,两人看着这个小子气定神闲的样子不觉有些佩服,一人道:“小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刽子手,死时吓得屁滚尿流的有,磕头求饶的有,却没一人像你这般镇定自若”,石头叹息道:“我受了太多苦,死对我是个解脱”,那个刽子手也叹道:“这几年闹灾荒,多少人饿死,你死时能吃顿饱饭,倒也不枉了”,说着就让石头跪下,自己在大刀上喷了口酒,就要动手,忽然另一个人惊叫了一声,此时虽有月光,但也很是昏暗,刽子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石头拔腿就跑,但是石头猛地将抓在手里的砂石扬出,刽子手一急,就挥刀乱劈起来,石头趁机跑到崖边。
原来石头偷偷从牢里的柱子上拔下了一根钉子,暗中磨尖,刚刚他刚跪下,就施展妙手空空,将手伸到那人怀里,用钉子捅进了那人的心脏,又扬沙土终于争取时间,让自己跑到了崖上,现在石头从崖上往下看,只见下边波光粼粼,隐隐有水声,他知道榆阳四周多山,河流也很湍急,他的水性不错,现在就只能赌一赌运气了,当下心一横就跃下了悬崖,那刽子手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跑到崖边一看,只有淡淡的云雾飘荡在山间,显得那样干净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