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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朱友文居然公然住进了宫中,这哪里合乎礼法,皇上简直是昏了头!”李崇扯着嗓子在屋内大喊大叫,显然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心里自是有火无处发,只能关在屋子里自己发泄,好在这是他的景王府。这几日皇上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让朱友文住进了宫中,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李崇不禁忿忿想到。
……
“这几日,爹爹脾气颇为暴躁,估计是为朝廷上的事情烦躁。”李茗兮这几日经过李崇的书房总能听到自己的父亲一声声地发着火气,焦虑于心,“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什么都不能做,实属不孝。”
颜舒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地押着自己茶盏中的茶水,若有所思。听到李茗兮这样一言,回过神来,瞧了瞧自己手中的滚烫的茶汤,脑中精光一闪,有了些歪念头。遂转过头来瞧着紧缩着眉头的李茗兮,缓缓开口:“是啊,朝廷上如今居心叵测之人大有人在,岳父大人也为了朝廷之事操心不已,所以才火气这样旺盛。”缓缓转动自己捏着的茶杯,语气不起波澜。
“只可惜我一个女儿家只能呆在屋子中,不能为爹爹解忧。”说着,李茗兮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将手上已经织好的孩童衣袍放置一边,低眉瞧着已经臃肿的身子,她现在的小腹已经全然隆起,想着再过四个月孩子就会出世,已经让她激动不已。可是有喜也便有忧,自己这样体态,微微皱眉。自从上次出门见了独孤诚之后,自己也再也未出过门,不知道是自己的决定,还是颜舒的话对自己起了作用,她倒是真的乖巧地呆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可这一不出去倒好,反而探望父亲的次数也随之减少了。李茗兮不禁暗自恼怒自己,做女儿的真不称职。
颜舒在李茗兮脸上捕捉到一丝内疚的神色,随即往嘴中继续呷了一口茶汤,继续表现出漫不经心样子道:“其实宽慰岳父大人的形式,有很多种,只要能表明你作为女儿的心意,我想必岳父大人就已然很欣慰了。”
“你是说?”李茗兮疑惑地对上颜舒的清濯的双眸,若有所思。
“我记得你前些时候不是在看修生的书籍吗?”颜舒若有若无地问道,给李茗兮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对了,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李茗兮眼神放光,蓦地起了身,只是由于她现在圆润的身体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让她起来的时候不由得趔趄一下。
颜舒见状,心中一惊,倏然也站起来,眼疾手快地走到她面前,宠溺地斥责道:“你是怎地了?这么大的人了,做起来事情还这样毛毛躁躁的,不知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不点呢?”
李茗兮见颜舒伸手扶住她,忙挠挠头笑了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朝颜舒傻笑,而这笑容在这场景下毫无违和感,看了直叫人暖心。李茗兮挣脱开颜舒的手臂,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小心翼翼地走到长案前,翻起那长案上零零散散放置的书籍,边翻边喃喃道:“哪去了呢?”经颜舒这样一提醒,她倒是真想起了她前些日子看的修生书籍来的。
过了一阵儿,李茗兮终于在堆叠着的书籍中翻到那那本她找寻很久的书籍,捧着那本书乐地笑出了声,对,就是这本,依然纤细的手指凭着记忆找寻她曾经翻阅过的那也,忽地眼神一亮,喜道:“就是它。”说着,便津津有味研读起来,“养气汤的功效是驱火降躁……对,我不如给爹爹亲手熬上一碗,这样她或许心情也会好起来。”李茗兮自顾自地说着,捧着手中的书籍乐地笑出了声。
颜舒望着此时笑靥如花的李茗兮,不知如何,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她被李茗兮这种单纯天真的笑容仿佛刺伤一般,内心竟然有一处隐隐作痛。她方才呆滞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就是在想应该怎样拖住李崇,当李茗兮突然插入她的思绪中,竟然真的让她想出来一个好主意,若是借她的手,对李崇下手?那谁会怀疑她呢?不知为何,突生邪念的颜舒照着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诱导着眼前这个单纯不经世间复杂的女子慢慢进去自己设好的圈套中时,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和卑劣。
……
李茗兮不知道在后厨里捯饬了多久,只知道最终完成的时候,她已经是满头大汗,望着自己熬了几个时辰的养身汤啧啧点头,对自己的手工颇为满意,随即小心地将滚烫的淌水倒入搪瓷砂锅中,以免被空气中的寒冷吸收了热气,端正的放好,旁边侍奉丫鬟见状便抿了嘴笑了笑,随即小心翼翼地放入长拖上,端了起来。别看她家小姐以前有些粗心大意的,现在可不一样了,倒是贤良淑德起来了,这嫁了人的女子和不嫁人的女子果然是不一样的。连她想搭把手小姐都不同意,怎么说也要自己亲手来。
“爹爹。”李茗兮还没进门便在外面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笑着扶着自己的身子踏进了李崇的书房。见书房的书案处散落着书籍,只瞧见李崇气急败坏地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微微皱眉,她何曾见过爹爹如此落败景象。在她的记忆中,他的爹爹一直以一种倨傲姿态凌驾于众人面前,一直都是风光的人物,凡事也会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如今,如此场景不禁让她心疼起来,连自己进来了爹爹都未抬头看一眼,可见他所的忧心情是很严重的。思及此,李茗兮赶忙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慌张与心疼,换上一脸笑容,缓缓走到李崇身边,笑道:“爹爹,女儿来了你也不看看人家。”无论她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在面对自己父亲的一刻,都已然换上了一脸笑容。无论怎么,都要努力欢笑起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带给她的爹爹些许欢乐。
“兮儿来了啊。”李崇不知李茗兮什么时候进屋的,当他听到她喊他的时候,李茗兮早已走到他的面前,李崇抬起头来,也努力地掩盖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强扯了一丝笑,开口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李崇瞧了瞧外边的天,已然被夜色所覆盖,这才恍然,她居然将自己
闷在书房,直至入了夜。
“见爹爹近来心情颇为烦躁,知爹爹这会儿肯定睡不着。”李茗兮笑着走到李崇背后,伸出手来慢慢地落在李崇的肩膀上,轻轻地帮李崇捏着肩膀,缓解他此时的疲劳,“所以兮儿便想着来您这看看,没成想爹爹果然没有入睡。”说着不禁手上微微加了力气,“兮儿记得小的时候,也是为爹爹这样捏肩膀的,那时候兮儿个头太娇小,只能站在板凳上够到爹爹,帮爹爹捏肩膀呢!”李茗兮不由得回想起儿时,她也是这样帮李崇捏肩的,想着想着,直觉心中暖意洋洋,语气也带着些许撒娇。
李崇闻言,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兮儿的娘亲的死的早,自幼便在她外公家中生活,所以他们父女两人一起最多的时光莫过于兮儿儿时。思及此,李崇不禁有些惭愧地伸出手来,握住李茗兮正捏着她肩头的手,拍了拍,感慨道:“我的兮儿终究是长大了,现在不用板凳,也能帮爹爹捏肩了。”是的,他的兮儿果真长大了。
“可是兮儿不孝,身为女儿却没有做什么孝顺爹爹的事情。”李茗兮低着头,望着李崇后面已然夹杂着大片白发,不禁有些心酸,原来,她从来不知道,在她慢慢长大的过程中,疼爱她的父亲也已然白发尽现,看着李崇略带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她的父亲,等到这时候观察到的时候,自己却已然泪目。
李崇察觉到身后的李茗兮的情绪,心中不忍,抬头发觉长案对面还杵着一个丫鬟,自己真是气晕头了,连这个丫鬟站在这里多久了都不知,看着丫鬟手中端着的长拖,挑眉,话锋一转问道:“兮儿,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听闻李崇这样一问,李茗兮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才恍然,自己不是给爹爹来送汤的吗?怎么自己如此粗心,竟把这事情忘了,暗自恼怒了自己一番,赶忙应道:“爹爹,这是养气汤,听书上讲说有降躁安眠的作用,所以兮儿就亲手给你熬来尝尝。”说着李茗兮赶忙向丫鬟招手,让她走进,随后执起砂锅将汤水缓缓倒入青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端起碗来递给李崇,催促道:“爹爹,您快些尝尝味道如何,这可是女儿花了两三个时辰熬得呢!”说话的语气颇有邀功的意味,好似一个总角女娃跟大人讨要糖果一般。
“真的是你亲手熬得?”李崇不可思议地问道,双眼瞪得溜圆。
“自然了。”李茗兮连连点头,生怕李崇不相信她。
李崇见李茗兮如此贴心,蓦地心中乌云一扫而光,接过李茗兮手中递与她的晚,笑呵呵道:“我的兮儿果然是长大了,懂得下厨房去给爹爹熬汤喝,好啊,果然是爹爹的好女儿,兮儿熬了多少,爹爹就喝多少。”说着,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李茗兮站在一旁,雀跃地问道,乖巧地像个卖乖的小女娃。
“嗯,别说,我们兮儿第一次进后厨,居然能熬出这么好喝的汤,我李崇的女儿果然是不一般啊。”虽然汤到嘴里没有什么滋味,还带着一些微微的涩感,不过对于李崇来说,已然心满意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有一天能亲自为自己熬汤,没有比这更让他开怀的事情了,一时间心中的烦恼倏然烟消云散,只是乐呵呵地喝着一碗又一碗汤水。这汤是兮儿第一次为她熬的,他说什么也要全部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