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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锦堂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闻一个妇人低低私语。
罗氏听完了闵氏的一番哭诉,不由咬牙问道:“他们真是这么说的?”罗二郎一家竟敢在外打着她的名声,做这些混账事!怪不得闵氏在说话前,婉转请她屏退左右,因而,她只留了林妈妈和洗雪在。
闵氏拿帕子抹泪,道:“可不是这么说的么。我原想着,人家说的很对,既那罗姑娘是老太太的侄孙女,老太太素日又疼她,论理,这亲事就是我们高攀了。可我们没想着给我家鸿儿这时候定亲。我那两个儿子,明年二月里就要下场考试了,因而我都没跟他们说起过这些事,免得叫他们分心。谁知那罗二郎一家竟……竟做出后来的事……这不是强逼我们娶她家女孩儿吗?我是不敢将这样的女孩儿聘来了,呜呜……我绝不敢欺瞒你老人家……”
罗氏沉吟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杨雁回忽道:“老太太,还有件事……我不说出来,实在忍不下去……”
罗氏便问何事。
杨雁回来到罗氏跟前,噗通跪倒,含泪道:“老太太,我原来有个同窗叫罗晚霞。她是个顶顶好的好姑娘,我们向来交好。她的爹爹就是罗大郎。罗伯伯七月里已经身故,晚霞姐弟竟……竟被罗二郎卖到……肮脏地界儿去了。晚霞不忿,在被人牙子强行带入京里时,跳运河死了。这事千真万确,老太太差人去留各庄一问便知!”
罗二郎干了这种事,还敢镇日里在外头说他姑母是秦老太太,杨雁回就不信了,这老太太还能由着他不成?
“什么?”罗氏陡然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杨雁回,“丫头,这样的事,可不能乱说。”
这反应比方才大多了。闵氏所言,实难查证真伪,焉知不是杨家儿郎逾礼在先,却又不敢在爹娘面前承认,是以撒谎欺瞒在后?因而她只是不忿罗二郎一家拿她的名头吓唬人罢了。可杨雁回所说,便又不一样了。
杨雁回忙道:“老太太,这样的事,雁回绝不敢乱说。早先没告诉老太太,是因为不知道晚霞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我们同窗多年,可却从未听她提过老太太。后来,罗二郎一家回了留各庄,又想将女儿嫁给我大哥,我才知道的。”
罗氏颓然跌坐在圈椅上,一旁的林妈妈忙上前安抚她心口,直说:“老太太保重!”
闵氏忙教训女儿道:“你说这些做什么,惹得老太太这么伤心。”
杨雁回却道:“我气不过。晚霞是我同窗,人人又都说这样的事报官无用。卖儿卖女的人家那么多,官府管过几个?如今不跟老太太说,我要跟谁去说?”
罗氏仍旧是紧紧攥着林妈妈的手腕,浑身发颤,道:“我们罗家,竟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
闵氏和杨雁回发现不好,这才上前去看罗氏。
洗雪早已倒了一碗热茶来,给老太太喝下去。
罗氏喝了茶,这才渐渐缓和下来,长叹道:“我只知我有个甚少见面的堂弟,为人颇有些骨气。我嫁来京城不久,他也来京闯荡,倒也小有一番成就。可他从未来过这府里看过我。直到有一年,我的寿宴上来了一家四口人,自称是他的儿孙。我见了那家人,才知道我那堂弟已身故了,那罗二郎上头还有个哥哥,哥哥一家人倒是没来。我心里不喜二郎一家的做派,便也就淡了。娘家那边来给我拜寿的人,也都已不认得他们了,便也没和他们多说几句话。谁知后来,又有这番变故。那么有骨气的老子,竟生下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儿子!”
罗氏这么一番好似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倾诉往事的话,都让闵氏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也唯有跟着长长叹息。
罗氏忽又对闵氏道:“杨太太只管安心做绣活,我绝不会让你因着来我这里做了几回客,便被人家盯上,算计着你不得不娶个这样人家的女孩儿进门。”
这是不用闵氏明说,便自己将话挑明了。看来老人家年纪虽大,心里却很明白,杨家惹来这么一起事端,根源在她这里。闵氏连忙道谢。
罗氏又道:“事情到底如何,待我彻查清楚,该如何处置,我心中有数。只是乡村里的事,京中人未必知道。事关罗家声誉,杨太太往后……”
闵氏忙道:“我们往后绝不会再跟别人说起此事。”
杨雁回却是心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么多,捂得住?
这时,门外忽有人报说:“太太来了。”
不多时,果然见葛倩容匆匆进来,也顾不得和客人打招呼,只是跟罗氏求救道:“老太太,冯二
太太递了帖子来,说要见儿媳,此刻人已在二门上等着了。”
罗氏不由笑了:“那就快将人请去华庭轩吧。”
杨雁回心下也是暗笑。这冯二太太本是和苏慧男谈好的亲事。不想秦家忽然要娶新妇,她自然要等到新媳妇过门后,再来和正经太太接着往后谈。她定是希望由正头太太出面,将秦家的小姐嫁到她们冯家二房去。
葛倩容为难道:“老太太,我……”看了一眼杨家母女,便没再往下说了。
罗氏似是想起什么,这才道:“无妨,你先去待客。”秦明杰这个糊涂虫,娶了新妇却不让人管家。
葛倩容才走,又有人来报说——“镇南侯府的萧夫人和安国公府的温夫人特来拜见老夫人。”
罗氏闻言不由一怔,忙又道:“快将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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