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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院子里查出来有那么多钉子,自然贾母这里也会有大房的人。刚刚来给众人添茶的小丫头,素日里并不起眼。虽是管茶水的,但是却没有资格端茶,只是偶尔会在人少时往壶里添些水。而这个丫头,好巧不巧的,有对专管花草等事的父母。
父母都在邢夫人手下讨伙计的丫头,心里自然也是向着大房的。所以她来添茶水的这个时机,很是巧妙。
迎春刚刚晕倒,房中顿时乱成一团。邢夫人见女儿晕厥,心中一急,也昏了过去。探春素日里与迎春交好,此时忙不迭的叫人。李纨虽不怎么管事,却也见过些世面,知道大房母女都折在这里,必然会闹起来,忙招呼人将两人抬起来。史家兄弟本来还想着避嫌,见此都是心中一紧,忙要往出走。顿时屋子里乱了起来。
贾母见众人吵吵哄哄的,直吵得头疼,喝道:“都闭嘴!干什么呢?天塌下来了不成,成何体统!”
贾母一开口,大家都停了下来,也无人敢说话了。
这时候有身份的人说话,讲究个威严,极少有像凤姐儿那种,倒核桃车似的,一股脑儿的往外蹦。贾母亦是如此,刚刚喝住众人,正停顿片刻,刚打算再吩咐人将邢夫人、迎春抬到外间床上。
不料还未来得及开口,贾琮就来了。
贾琮早就串通好了那个小丫头,来的时机正好。因此当贾琮带着四个丫鬟,被搀扶着来到贾母房中请安时,正好撞见母亲、姐姐晕倒在地,祖母房中寂静无声,无一人上前搀扶。
贾琮一进门,瞧见这般情景,如何还支撑的住。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挣扎几下,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手脚并用的爬到邢夫人跟前,哭号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母亲你怎么了!姐姐、姐姐,快醒醒!”哭了几声,两人没有动静。
这时,早就愣住的贾母方才回过神来,道:“快扶琮哥儿起来。”
贾琮挥开想要搀扶他的丫头,对着贾母磕头,道:“求求老太太了,赶紧找大夫来给母亲和姐姐瞧瞧吧!老太太不喜欢我,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眼色,不会讨您欢心。却与母亲和姐姐没有干系啊!她们再怎么样,也辛辛苦苦服侍了您这么些年,罪不至死啊!”
贾母一听这话,眼前一黑,这小贱人三言两语就说的自己,好似故意不请大夫,想要儿媳、孙女等死似的!其心可诛!
贾琮趁着贾母胸口一闷,说不出来话的当口儿,又转过身来,对着贾政磕头。大哭道:“叔叔,是我不好,婶子不给我饭吃,我只忍忍就过去了,怎么就能饿死呢,我不该叫老爷知道的。害得父亲和叔叔起了间隙。只求求叔叔发发慈悲,绕了我母亲和姐姐吧。叔叔与父亲分生了,都是我的过错,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叔叔救救母亲和姐姐!”
贾琮这番话像倒豆子似的,霹雳噗通的就哭完了,根本不给别人插话的余地。待贾琮说完,史家兄弟便觉得不好,刚要上前,却见贾琮奋力一冲,一头撞在八仙桌上。
贾琮带来的四个丫头,瞧见这般情景,连忙惊呼,围了过去,也都哭道:“三爷您醒醒,三爷别吓我们啊,您醒醒。”
史家老大心里有些疑惑,这般年纪的小孩子,如何有如此刚烈的。连忙拨开小丫头,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之间贾琮双眼紧闭,头上、八仙桌的桌腿上,衣服上,都是血迹,嘴角还断断续续的往外流血。
李纨见此,早就捂住探春的眼睛,将人带了出去。
贾母这时方才慌了神。贾琮的名字早朝时才在御前挂了号,回来就死在自己屋子里,只怕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贾母连忙叫人进来,要将贾琮抬起来。
却见贾琮带来的丫头们,其中一个用力一推,将史老大推一个趔趄,自己跳起来就往外跑。贾母还未来得及叫人去追,就见剩下三个,迅速分开。邢夫人、迎春、贾琮,身边一人一个,都拔下头上溜尖的金银簪子,握在手里,护着三个晕倒的主子,谁也不许靠近。
而跑出去的那个小丫头,原本学过唱戏,嗓子最好。刚出贾母院子,就扯开了嗓子,“不好了,不好了,二老爷将三爷逼死了!”声音悠扬婉转,清脆洪亮,传的极远,连贾母在屋子里都听见了。贾母听到这话,如何还忍得下去,颤颤巍巍道:“好、好、好一个......”话还未说完,就也晕了过去。
好家伙,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晕过去四个。谁信啊!连史家兄弟都在心里抱怨贾母,遇见事就装病。天地良心,老太太这回可是真的被气晕了,可是却无人相信了!
回去搬救兵的小丫头,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跑回了大房。将刚好下朝之后来贾府探望亲家的王子腾,堵在屋子里头。
贾赦一听小丫头回报,说小儿子到时,夫人和女儿都晕倒在地上,无人理睬。而小儿子竟被母亲和弟弟逼得自尽,也是立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王子腾与贾赦素日里的关系也是不差的,相识几十年,听了这话,不禁对贾赦十分同情。王子腾、贾珍二人,连忙将贾赦扶好,招呼丫头进来侍候。
转身再看贾琏,一脸的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凤姐儿同样扯着手帕子,不知如何是好。王子腾瞧了瞧女儿的神色,不禁心疼,当初怎么就应了贾老太太的婚事了,瞧瞧他家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转头对贾珍道:“既是这般,珍哥儿,咱们两个走一趟吧。不管人到底怎么样了,赶紧抬回来是正经。”
小丫头连忙哭道:“谢谢王家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奴才们去的时候,太太和姑娘都倒在地上,别说是请大夫,就是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求求老爷们赶紧去救救哥儿吧!”小丫头哭的声泪俱下,王子腾、贾珍二人连忙赶到贾母房里。两人冲进内宅,自然是要有一群丫鬟、婆子们跟着的,因此此行浩浩荡荡,颇为壮观,竟是合家皆知。
王子腾冲进贾母屋子里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老太太,可是糊涂了!如今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房的官职、诰命,定是都保不住了!
王子腾、贾珍见贾母也是请医熬药的,便只与史家兄弟,以及贾政见过礼,便招呼人将大房三人抬回去。三人若是就这么鲜血淋漓、人事不省的被抬回去,贾母、贾政、史家兄弟二人,怕是一个都讨不到好了!
几人见此,也都慌了神,却因着王子腾和贾珍两家家主的身份,以及王子腾京营节度使的差事,都不敢反驳。贾母此时若醒着,说不定还能阻拦一二。可惜的是,贾母已经晕过去,自然无力阻止。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子腾等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