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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再下闲塘
衙前有乐馔常精,宅内连池酒任倾。自是官高无狎客,不论年长少欢情。
骊龙颔被探珠去,老蚌胚还应月生。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
《答乐天所寄咏怀,且释其枯树之叹》唐刘禹锡
“中渚,有螺蚌相遇岛间。蚌谓螺曰:汝之形,如鸾之秀,如云之孤,纵使卑朴,亦足仰得。螺曰:然。云何珠玑之宝,天不授我,反授汝耶?蚌曰:天授于内不授于外,启予口,见予心,汝虽外美,其如内何,从头到脚,委曲而已。螺乃大惭,掩面而入水。”高泽读着这篇《苏轼全集·杂记》中的“螺蚌相语”的故事,若有所思的想着故事的内容:田螺与河蚌在河中小岛上相遇,河蚌对田螺说:“您的长相像凤凰般清秀,如白云般高洁,虽然现实地位不如人意,但一见您便顿生仰慕之心。”田螺回答说:“的确是这样。老天实在不公平,珍珠这类宝物却偏偏生在您的肚子里,对这点我实在不能理解。”河蚌说:“老天是公平无欺的。凡物外表平淡无奇,必有宝货蕴藏其中。我襟怀坦白,从不隐藏什么,而您从头到脚遮遮掩掩,偏生肚子里却空空如也。总观你我从外表到内心,能说老天不公平吗?”田螺听后,深感惭愧,捂着脸,悄悄沉到水里。
高泽还小现在还没太理解这个故事里面所包含的寓意,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他觉得,河蚌虽然外表不是太好看,但是它坚硬的外壳里面却包裹着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珍珠,这让高泽对河蚌的印象可是比田螺好多了,这不,他现在就想趁着家里没人的机会再悄悄的到屋后的闲塘里去一次,再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可能再找到里面有珍珠的河蚌,他还要给妈妈做珍珠项链和耳坠呢!
爷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出去找村里的棋友鳌战去了,不过在出去之前把一个挂坠戴在了高泽的脖子上,那是高老爷子答应用高泽的那半边如意珠做的一个挂坠。高老爷子不知道从那儿找了一块和那半边如意珠刚好吻合的另外半边的白色的石头,在高泽看来那就是石头,上下两头用一些金黄的金属固定住,在一头挽了个圈,用一根红绳穿着,就变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类似太极图案的另类的挂坠了,高泽看了还是比较喜欢的,挂在脖子上左看右看又摸来摸去的显摆着,高老爷子慈祥的摸了摸孙子的头欣慰的笑笑就出去了。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收拾了吃饭的碗筷之后洗刷一番就拿着还没做完的女红去了隔壁的婶婶家,给高泽的感觉,妈妈好像永远有做不完的女红,一闲下来就拿出来做不停,他可不知道,妈妈在这附近的名气可大得很,谁家有什么重要的女红都要请他妈妈来做的,特别是结婚这样的大喜事,更是少不了林佩云的女红,她的手艺可是绝活,特别是她的一手绣活那更是出类拔萃的一绝。他和爷爷的生活可都是妈妈在照顾在张罗的,爸爸高怀远好像是在外地好像是省城工作,一年当中也就是中秋春节那几个大的节日才回来那么几天,高泽也不知道爸爸做什么工作,反正他也不关心,他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爷爷交待的毛笔字练完了,他早已过了先描后临的初级阶段,刚开始的时候两位爷爷都是让他自由发挥,通篇书写,给他一篇文章,随便他用什么字体只要是用毛笔把这篇文章写出来就行,写了一段时间之后,又重点的选择了一些他总写不好的字和他们认为重要的来写,现在干爷已经让他背贴临摹了,看好一个字,然后不许看,凭印象来写,写好后反过来再对比,寻找问题,再纠正,这是毛笔字了。干爷总是说练字先练笔画,不要直接写字,不会走怎么会跑,笔画需稳,写字要按照你练的笔画写,笔画很关键,然后才是结构,也就是成字,结构,间架都是关键。高泽自从练习写字以来他的帖子都是他的两位所选,选出来之后让他读贴,还给他举了个例子,宋代的书法家黄庭坚说:“古代人学习写字不都是依靠临摹,他们常常把古人的书法作品张挂在墙壁上,专心致志的观看它,看准了才下笔。”唐朝的欧阳询发现了晋代索靖写的碑,爱不忍离,索性坐下读碑三天。读的帖越多,眼力就会越高,就知道了如何写才好,好在哪里。描摹临帖,在两位爷爷的特殊“照顾”下,高泽的字倒是写得越来越有模样了,反正这两年过年的对联都是高泽的手笔,高庆林倒是乐得清闲,索性连村里来索对联的人都推给了高泽,到了年关岁底,高泽倒成了大忙人了,整天的弄得一身的墨点,不过高怀远和林佩云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耳朵里全是村里的人对儿子的夸奖和表扬,儿子争气了,父母当然开心高兴了!
放下毛笔,高泽跑出屋外张望了一下,没有动静,他本想去王全家叫上王全和他一起下水的,可转念一想,这一叫就会惊动了妈妈,所以干脆就“单独行动”吧!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来到闲塘边上,他可不敢从那个长满了荠头的水塘里直接下水,水深先不说,光是那满塘的刺他也不敢去碰,还是选择了他们平常下水的老地方,从水浅的地方先下去适应一下,让冰凉的河水又泡一泡,天真是热啊,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连蜻蜓都只敢贴着树荫处飞,好象怕阳光伤了它们的翅膀,周围都是知了不眠不休的“热啊,热啊……”的叫声,让在树下乘凉的人也是坐立不安感到急躁。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树木都没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连水面远远看去也好像在慢慢的蒸腾一样,感觉就快要滚开了。
还是先凉快凉快吧,啊,舒服呀!下到水面以下,冰凉的水还是让高泽打了个激灵,他们平常下水的地方刚好在一片树荫下面,下了水顿时阴凉了起来,所有的毛孔一下子都缩了起来,让人烦躁的知了声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这些看过的学过的诗句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是涌了出来,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不知道是谁最先选在这儿下水的,眼光不错呀!高泽在心里默默的夸赞着他的“前辈”。
凉快了一会儿,高泽也知道不能太耽搁时间,回头回家晚了又该让大人说道和教育了,抓紧时间吧!心里想着,猛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子往后一仰,来了个“鹞子翻身”,一下子就窜入了不深的水底,就像游鱼一般深入河底,动作十分流畅,仿佛美人鱼一般畅游起来,翻腾转身那只是小儿科,甚至身体不动,只靠双腿微薄踢,整个人就好像是鱼雷一样直线前行,玩了好几个花样之后,才停止了动作。仔细打量,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些小鱼小虾在四周徘徊,看见有人下来了,立即惊吓得逃窜而去。虽然在水中的能见度不高,可视范围也有限,但对高泽来说,根本无视这些阻碍,可以十分清晰的查看四周情况。今天没有那两条让他又爱又恨的小鱼领路,他只能朝着印象中的大概的方向游去,“咦,哎,哎,哎……”高泽分明在水中又看见了那两条小鱼了,这让他是惊喜交加了,不会吧,这么巧,好说歹说这水塘也有这么大呢,我这一下来就碰到这两家伙了,嘿嘿,用干爷的话来说就是:有缘啦!嘿嘿!那通体金黄的小“昂刺鱼”和通体漆黑的“虎头鲨”仿佛认识高泽似的,见到他居然冲他眨眨眼睛,冒冒水泡,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也没别的费话和动作,掉转身,往前游去,尾巴一摆一摆的,示意高泽跟上。高泽也没迟疑,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朝这两个小家伙带的方向游。
没一会儿,“昂刺鱼”和“虎头鲨”一黄一黑两个家伙停住了,高泽一愣,只得也停在两条鱼的对面不远处,望着它们,看它们究竟干什么。“昂刺鱼”朝着“虎头鲨”摆摆尾巴,又张开嘴边的大刺蹭了蹭“虎头鲨”,好像是在和“虎头鲨”说什么话商量什么事情,要不就是吩咐“虎头鲨”做什么事情,因为这两个家伙给高泽的感觉太神奇了,居然两次遇到了它们,还居然给自己带路。此刻的“昂刺鱼”好像是个老大,而“虎头鲨”像个保镖或者打手,在老大的指挥下干活。高泽看它们这样的情形差点笑出声音来,可惜这是水下,他也只能难受的忍着憋着了。
就在这啼笑皆非的时刻,高泽的脑海里的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往下,往下,往下!”往下?什么意思?还没等高泽会过意,那只黑色的“虎头鲨”好像和老大商量好了什么似的,突然一下冲到高泽的眼前,摆了两下尾巴,然后猛的往下扎去,高泽知道那是让他跟着一起往下去呢。他也没犹豫,也是紧紧的闭住气跟着往下扎去。在“虎头鲨”的身后是一大片茂盛的水草,还是那种阔叶边上有一排刺的水草,“虎头鲨”到了水草边上就停住了,盯着高泽望了一会儿,眨了眨眼,又猛的摆了摆尾巴,然后一下子往上窜去。怎么回事,耍我呢?把我带下来,自己却溜之大吉了?高泽刚要生气的往上浮去,突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水草,水草,水草……”水草?干什么呀?让我弄那些水草,我找死啊,水底的水草可不是闹着玩的,被缠上了就完蛋了。“水草,水草,水草……”那个声音还是顽固的响着,震耳欲聋,震得高泽不厌其烦。今天,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这片水草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让我去水草那儿看看呀,难道?……
高泽一皱眉头,有点不管不顾的往那片水草冲过去,他也是小孩子的脾气,完全就没想过安全的问题,好奇心来了,什么也不顾了。小心翼翼的拨开水草,凝神注视往里望去,乍看之下,微微有些失望,水草丛中静静的躺着五六个比他上次弄回家的蚌还要的大的河蚌,摞叠在一起,堆的像座小山似的,高泽有点犯愁,都是这么大的河蚌,又有这么多,我怎么弄回去呀,再说了,如果里面有珍珠还好说,要是就是普通的河蚌,还懒得弄回去呢。算了,来都来了,还要给妈妈做项链呢,先弄两个上去看看再说吧,心里想着,手上就行动起来了,虽然身在冰凉的水底,高泽还是小心的憋着气,保持着冷静,他用手抱起两个大蚌快速的往上浮,一眨眼的工夫就浮到了水面上,这回没有被什么刺到,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挡,很顺利的浮了上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睛看看周围,哦,原来是挨着最北边的大堤的那个水塘,里面长满了芦苇,只是水塘的最南边和别的水塘接壤的地方空着没有芦苇,从上面看却是水草杂生,怪不得高泽在水下看到一大片的水草呢,原来是在这儿呢!
高泽把那两个大蚌放到岸边,寻思着是不是再下去把另外的几个大蚌也给弄上来,脑子里的奇怪声音又响了:“下去,下去,下去……”下去,下去吧,高泽看了看太阳,还是那样的灼热,一丝风也没有,好像还比原先下水的时候更热了,高泽背对岸来了个后仰一下又扎了下去,这一回是一猛子扎到了底,直接来到了水草的边上,拨开水草急吼吼的又抱了两个浮了上来,因为害怕被水草缠上了,高泽的动作很快,也没怎么仔细的看,抱起最后的那两个大蚌就准备浮上来,突然一抹绚烂的光芒刺得高泽原本就有些酸涩的双眼一滞,“咦,那是什么呀?怎么在水下还这么的耀眼炫目呀?咦,这周围的水都被我给搅得混浊不堪的,这么就这里还是清澈如镜、水清如碧呀?”高泽被眼前的情景弄得心神摇曳,差点把胸中的那口气松掉,连忙稳定心神,仔细的辨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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