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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端着一脸和气的笑,上前招呼,丝毫不现惊异之色,平静得一如往常。
年节未过,茱萸巷底时常遭人诟病的生药铺子前排起了长队,一直排过了街口,堵在了张屠户家门前。
张家娘子虽因生药铺子在年节中经营生出了些不痛快,可她究根追底还是个良善的,推门一见这情形,也是一惊,不必人来邀,便自动地穿过买药看诊长队,挤进铺子里来帮衬。
我替师傅记录病患伤处的位置、伤情,她就在一旁帮手替人擦洗清理。伤情轻些的,只几处灼伤,重些的则皮开肉绽,再厉害些的,炸开了胳膊手指,各样的伤都有。整个生药铺子里头弥漫了一股血腥气,苦涩的药气同清甜的梅香联手都压不过去。
有几个孩童,伤得更可怜些,细皮嫩肉上的烧烫伤痕触目惊心。张家娘子瞧得眼里直泛水光,一面轻手轻脚地擦拭污血,一面问道:“怎伤成这个模样?可是不仔细打翻了花灯烛火?”
妇人搂住怕痛哭喊的孩子,恨恨地哽咽:“花灯烛火翻了哪就这般厉害了,是那花炮!一点火便径直炸开了,火蹿得多高,孩子跑得稍慢了,便遭了大罪……”
“可不是那花炮焰火惹的事!我也是教火舔了伤了皮肉。年节中就见血,晦气得紧!”一旁有人咬牙切齿地附和。
我想起昨夜酒楼上所见,那酒肆的店主也是教名为“火树银花”的大花炮灼伤了体肤。
花炮焰火岁岁有,怎的今年这般多事?
周遭来买药的都忿忿地埋怨起焰火花炮来,一时群情激愤。
“都是因那花炮所害,何不一同去找那售卖之人讨要个说法?”张家娘子也越听越是气恼,恨不能亲自前去替他们讨公道去。
“如何不想去找讨说法。”有个老者那手里的拐在青石砖的地下戳了几下,叹道:“方才药铺未开,咱们在外头等着时已相互打听过,咱们都是向一个挑担蹿走的外乡人购的花炮,也怨自己贪小利,只因他卖得比往常去的花炮爆竹铺子略便宜些,便都向他去买。”
一听这话,连我都觉得气馁,走街串巷的货担郎,又不是本地人,自然是卖了货便要走的,如今哪里还找得到他的踪迹,纵然是要报官,连个凭据实证都没有,更不必说是要拿人了。
那些人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铺子里处置伤口,买些浸洗收敛的伤药,聚在一起咒骂一回无良商贩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直至出了年节,来朱心堂换药买药的人方才渐渐少了,这一个年过得跟个劫似的,总算是过了。
年节过后,我在铺子外见过吴裕才两回,他似乎是要往铺子来,又犹犹豫豫的,好生不爽快。我与他初见时并无什么好言辞好脸色,故也懒怠理会,只作不看见。
这日我一人出铺子去送药,他见我出来便立即上前来,我暗笑,原是惧怕师傅,等着我孤身时方敢来与我搭话。
果不其然,吴裕才期期艾艾地凑到我跟前,垂头避让开我的注视,为难道:“阿心姑娘……也是懂得医术的罢?”
我着急送了药好在酉时之前赶回来,便随口应了句“略懂一二”,脚下并未有停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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