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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不负眸色一变,缓步向祝玉妍走去,一字一句道:“妍儿,是……”
“是宁道奇!”杨修齐近乎粗暴地打断了边不负的话,“妍儿,你应当知晓,当今天下武林能够伤你母亲的也唯有他罢了。”
“不是的,是……”
边不负正要说出真相,却听闻杨修齐传音道——“祝玉妍如今深受打击,她对你颇为信任,若此时知晓是你杀了艳影,恐怕不等她找你报仇,自己便已崩溃疯魔了。况且,宁道奇行踪不定,祝玉妍咬找人报仇也得找得到才是。”
“宁——道——奇——”一字一句,切齿而出。祝玉妍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怒气,似乎可以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起来,突然她仰天长啸一声,随着她勃发的怒气,尘土飞扬。
“阿弥陀佛……因果轮回……当如是……”
兰若蘅当也叹息一声:“既然祝掌门已先去,而祝姑娘对我们又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
“师傅,不可!”突然,梵清蕙大叫一声,“师傅,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以便如此算了?”
“善哉善哉!今日之事,正魔双方各有伤亡。冤冤相报何时了?”
祝玉妍眼圈红红的,看到祝艳影的尸体,心中亦是一痛。当下,却是对着祝艳影和圣僧深深鞠躬:“前辈,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圣门有过在先。我娘不应在决斗之日如此行事。而今……我娘已经仙去……我亦不愿意见到血染江湖,今日一战,便是我阴癸派输了。二十年内,我祝玉妍绝不踏足中原无武林之事。”
兰若蘅点头道:“如此,能换取江湖上二十年的平静,也算是一件幸事了。祝姑娘能有如此胸襟,也当是阴癸派之福了。”
兰若蘅和圣僧皆是胸襟开阔之人,众人心知今日,无论是哪一方不肯退让,那么这场武林浩劫便难以平复,或许有的是无数的鲜血和杀戮。而祝玉妍此举无疑是化解了此种危机,然而,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那里面平白牺牲的生命啊……当下,圣僧跪坐在地上,念起了往生咒,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边不负走到宋缺身旁,传音入密道:“我师傅已经暗中派人潜伏在各大门派,恐怕这便要行动了。即便妍儿……我师姐罢手,那边恐怕也是不太平的。”
宋缺脸色一变,随即对着边不负点点头:“多谢!”
立时便对兰若蘅和圣僧传音一番,兰若蘅心知此时亟待解决,立时带着残余的正道中人,匆匆离开青州。与此同时,祝玉妍和边不负带着祝艳影的尸体带回阴癸派,将之下葬。她一身素服,站在祝艳影的墓前,显然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更为憔悴,祝艳影的死讯传出,江湖上便是整个都震荡开来,原本臣服于阴癸派威慑下的其他门派均蠢蠢欲、动。如今,魔门本身来说,亦是不安定了,更何轮称霸武林。
所有的如今看来,不过一场笑话!
“从今而起,阴癸派的大门便要关上了。”祝玉妍感到无比的疲惫。
杨修齐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的手一点一点摸着墓碑,心道:“艳影,你的遗愿我定会遵守的。”
他别有深意地望了边不负一眼,然而边不负几乎都没有看他。
“这里再无本座留恋了,本座今日便启程回昆仑山。不负,你莫要忘记了才是……”
边不负讽刺地看了杨修齐一眼,却是什么都不语。
“令仪这孩子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想到自从那日校场上,杨令仪中途出去了,便没有回来,杨修齐也有些担心。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打探到消息,他摇了摇头,这几日他沉浸在失去祝艳影的悲伤中,也没来的及顾忌这个女儿。
“启禀掌门,旦梅大师姐回来了。她……”跪在祝玉妍面前的女弟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望了望杨修齐,只是这一眼,杨修齐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们跑到正厅的时候,便看见正厅之中有一棺材,旦梅站在那里,面色苍白,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棺材之内,是杨令仪安然的面容。杨修齐一步一步走到棺材面前,身体微微颤抖,他抬起手触摸了杨令仪的面颊,那是……
先是祝艳影,再是杨令仪,忽然只是一瞬间,对他来说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杨修齐只觉得面前一黑,却是几乎晕到过去。而他的面容也仿佛在这一时刻苍老了十年。
他的手握着棺材上,手指已经陷入了木头之中,血也顺着边缘一点一点滴下。
祝玉妍承认,对于杨令仪,她没有多少深刻的姐妹感情,然而看到她躺在这棺材里的模样,她却感到了阵阵难过。她尚且如此,那不负呢……祝玉妍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边不负,却见边不负的面容苍白,却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是啊,令仪是不负的妻子,他当时更加悲伤的吧。
“是谁?是谁杀了她!”
杨修齐的声音带着他的怒意,满满的全是杀意。
旦梅却似乎根本不害怕,她走到祝玉妍的面前,淡淡道:“对不起,玉妍师妹,让你失去了妹妹。杨令仪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杀的。”
“不,我不信!”祝玉妍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然而,杨修齐已经大步向前,身上充满了浓浓杀气。
祝玉妍却是拦着了杨修齐面前,皱眉道:“大尊,待我问清楚再说。”
“那有什么?事实如此。是我将杨令仪骗到城外小树林,那里还有她带去的手下的尸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你……为何要杀她?”祝玉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理由!我‘银发魔女’旦梅想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你!”杨修齐怒极,却是恨不得将旦梅撕裂,杀招却是对着旦梅而去,集聚了他愤怒的一掌随即向旦梅而却,旦梅却也仅仅只是冷笑。傲然在那里,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而她是绝对会被杨修齐一招毙命的。祝玉妍僵立在当场,边不负却全力接了杨修齐一掌,便抓着旦梅逃去。杨修齐正要追,却被祝玉妍拦住。
“大尊!请留步!”
“留步?”杨修齐眼中有着嗜血的杀意,“你让本座留步?”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待查明便说。您也不愿意妹妹她死得不明不白。”
提到杨令仪,杨修齐面上掠过一丝悲伤,旋即走到杨令仪的面前,望着她已经失去血色的面容,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巧笑嫣然的模样,心中大痛,心道:“令仪啊,我的女儿。本座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本座一定会找到那个人,将她碎尸万段,不管伤害你的是谁?”
想到这里,杨修齐再按捺不住愤怒,转身追向边不负,祝玉妍掠身,亦跟随在其身后。
……
边不负抓着旦梅,一路奔出数十里,却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救出旦梅,而他也不知,接下来会将她带到何处去。而在此时,空气中传来的丝丝血腥味,让他猛然低头,却看到旦梅腹部沁出一大片血渍,当下停了下来,将旦梅平放在地上,手中按在她的脉搏上,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谢谢你……不负师弟。不用救我了……我本受伤,便是自己又服下了断肠草……此时,已经发作……”
“你……为何……”
“你没有见到忆心身上的伤痕,她要杀杨令仪……我不得不帮她……”黑色的血水顺着旦梅的口涌出,“忆心和水合已经安然离开。这几日,我作了一些布置。即便是大尊派人,也查不到忆心的身上……所有的一切便随着我一起……杨令仪害你和玉妍师妹不能在一起……你也莫要为了她伤心难过了……你求你一件事,你应我可好……”
面对将死之人,何况是同门大师姐,边不负根本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
“白溶钏……答应我……一定想尽办法将她救活……她是我妹妹……”
旦梅一下子握住了边不负的手,颇为用力,便是用尽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分力气。边不负自知旦梅已经回天乏术,而白溶钏,他叹息一声道:“我必将尽我所能!”
旦梅的嘴角含着一丝笑:“如此,我……我便安心了……不负,你一定要和……玉妍师妹在一起……其实婠婠……”
旦梅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但是声音过小,或者说她再也没有力气说出任何一句话来,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边不负全身僵硬地感受到旦梅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师傅死了、杨令仪死了、旦梅师姐也死了……而她们,都曾经是亲密的人,说不清楚有多少恨,又有多少爱!而人在死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白发白衣,鲜血染了一地,当祝玉妍和杨修齐追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旦梅一惊冷却的尸体。祝玉妍神色一痛,揉了揉额头,短短的几日,曾经朝夕相对之人,便相继离去。竟然会是这般突然的离去。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
边不负缓缓站起身,对着杨修齐道:“杨令仪的确是旦梅师姐所杀,旦梅师姐也已经以命相偿!”
“笑话,杀了我女儿,便要死的如此轻松么?”
杨修齐大怒,双掌齐出,因为太过突然,尚自边不负和祝玉妍没有回过神来之时,旦梅的尸体已经瞬间被强大的内力化为齑粉。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一个愤怒的父亲!而空气中回荡着杨修齐疯狂的笑声,他的头发瞬间崩散开来:“令仪啊令仪……我的女儿……爹爹对不住你啊……这么多年,从来不曾与你相认……令仪……”
“女儿!”祝玉妍猛然抬头,震惊地盯着边不负,一字一句道,“杨令仪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娶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边不负立时面如死灰,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尤其是看见了祝玉妍眼中的震惊、愤怒,在她的眼中,他感到自己的不堪。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咸,便吐出血来。
祝玉妍看到他吐出的血,下意识地想要向前,但是一想到杨令仪,便又退后了几步,虽然有着一闪而逝的关心,而这种躲闪的态度,却是让边不负悲痛欲死。祝玉妍看疯子一样看着边不负和杨修齐,不可思议地摇头:“你们真是疯子,回你们的昆仑山,不要再我们阴癸派!我不欲见到你们!太恶心了……”
转身,她落荒一般逃离了,是,祝玉妍只觉得心中慌乱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边不负和杨修齐这两个疯子。她一路回到阴癸派,一直跑到自己的房中,紧紧抱着怀中的婠婠。
当她把婠婠抱在怀中的这一刻,才真正感到了一种安心。实则却疲惫不已,口中喃喃道:”婠婠,我到底来了一个怎样疯狂的世界?太疯狂了,还好,有你。我娘死了,妹妹死了,令仪死了……你爹不要我了,还好,婠婠,还好有你!不,我不可以让天下人知道你是石之轩和我的女儿,否则你一定不安全。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你,不管是正道还是圣门中人。如今,圣门更吧安稳,我更不能……对不起,婠婠,妈妈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们只能以师徒相称……”
想到明明自己的女儿在面前,却不能相认,祝玉妍只觉得心如刀绞,泪水也滚落下来。
“婠婠,我的宝贝……对不起,妈妈也不想在你的面前哭,可是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心里面太难过了……石之轩,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不,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凭什么,他和碧秀心双宿双栖,我却过得这么悲惨,我才不要哭着看着别人幸福……婠婠,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一个交待。是,我娘死了,我才什么都不要在乎。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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