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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一夜小憩后,一行人即将离别荒村客店。
巡按侍从结算完账单用度,客店老板见老板娘虽一味给姜冕送秋波但也还算没太出格,尤其没有打包袱跟着巡按一起跑路,终于是长吁一口气,并热切地目示众人赶紧走人。
众人出出进进地收拾行装,我趁乱潜入厨房进行地毯式搜刮:翻筐篓扒拉菜蔬,揭锅盖铲锅巴,倒橱柜刮糖罐,探米缸抓大米……
嘴里嚼着锅巴正忙得团团转,被一个人闯了进来,吓得我脑袋撞上灶膛边,衣兜里的食物险些落地。
“别慌,是我。”一个熟悉了三年的声音,带着许多慨叹许多沧桑。
施承宣一身县令旧官服掀帘子转进了厨房,顶着一脸的倦怠与生无可恋,还有两只明显的黑眼圈,人也好像在这几日间瘦了一圈。他走来我跟前,连带着我的一衣兜吃的抱入怀中,在耳边用很难过的腔调说话:“容容,你是彻底要跟他走了,不再理我了?”
我嘴里的锅巴都嚼得失了味道,两手紧捏着衣兜口不让吃的漏下去,在他暖暖的怀抱里依稀还有残存的眷恋:“我是犯了大罪的囚犯,自然要跟他回京师大牢。”
他将我搂得更紧,耳畔呼呼吹着热的呼吸:“你为什么要替我顶罪?你离开我,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我多不甘,你知道么?”
我咔嚓咬着没滋没味的锅巴:“我不是替你顶罪,说了你可能也不信,我是为着自己的安危,将案情复杂化,就不再纯粹是冒充郡主的罪名。为着我身负的复杂案情,我被押往京师还能多活几日。说不定那时,京师有很多聪明人,能够审出这个案子的蹊跷,为我翻案,我就不用死了。我,其实也怕死。”
他身体一僵,不由自主松开我,面上错愕着:“仅仅如此?莫非你真觉得我会让你去送死?”
我埋头翻检衣兜,语声低弱:“只有靠自己才牢靠。”
翻出了一只鸡蛋,我握着送到施承宣手里,这是还他当初牢里的蛋。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走出厨房,姜冕已在客店大堂的凳子上坐着等我了。
见我沉默着走过去,姜冕以疏淡的目光迎着我:“又说了多少伤人的话,可知伤人者必自伤。”
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说完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甩袖起身径自往外走。
诸人已登车马,我依惯例爬上了姜冕的马车,这回坐在车里的他可没拉我一把。我吭哧吭哧为了不漏掉衣兜里的吃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蹬腿爬上去,气喘吁吁坐到他对面。
狭窄的空间,即便是衣兜里的食物香,都盖不过他衣上馥郁清冽的梨花香。
气氛闷闷地,我掀开车窗布帘一个口,瞧着客店大门,直到一个疲惫不堪的身影摇摇晃晃走出来,我放下帘子。偏过脑袋坐好,正撞上对面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姜冕的视线。我讪讪缩回角落,埋头啃锅巴。
车马再度启程,重新上路。
官道上策马奔驰,车速极快,车身的晃悠幅度有所减轻。车内已然不说话沉默了两个时辰,再憋下去我觉得要憋坏,探了探身,想要寻个话题。
这时,一阵破空之音在车外响起,音未落,便见一只羽箭嗖地从被风吹开的车帘空隙射入车内,钉入与车窗相对的另一面车壁。
我大惊,便要喊出有刺客。却见姜冕淡定如常,抬袖伸手拔出了羽箭,解下箭身上裹着绕了好几圈的一个布包。
原来是飞箭传书?
我还没有彻底回味过来,又见姜冕伸手一按车壁某个突兀的圆钮,又是嗖的一声,一块桌板从壁身弹了出来,正好横亘在两人之间。神奇的是,桌板不是纯粹的桌板,其上有几个嵌入的大小不一的凹槽,凹槽上有拧动的小枢纽。
他将这枚打磨光滑的羽箭搁到桌板边,扭开小枢纽,从羽箭上解下的布包里取出一叠纸堆,嵌入凹槽里固定着,再打开另一个凹槽的盖子,露出里面的墨汁盒,最后拧开右手边的长条形凹槽枢纽,取出里面一只毫笔。
我目瞪口呆看他一系列动作,他翻开纸堆垂目看起来,翻页速度不一,有时快速扫过,有时慢慢沉吟,看到最后页时,提笔抿墨,在纸页上唰唰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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