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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荣姜起了个大早,信步出门先往西市得桂街上买了样东西,正是钱直平日最爱吃的甜枣贴饼,往怀里搂好了,才往钱府去。
钱直是满口吃着心爱食物的时候,听了荣姜说来意的,彼时叫噎了一回,吃了好大一杯茶才顺过气,跟着就把剩下的那点贴饼往桌子上一扔,虎着脸瞪荣姜,还拿手指着那包吃的:“合着一大早跑来送东西,不是为了尽孝,是为了叫我吃你的嘴软啊?”
荣姜就赶紧笑着说不是,凑上前去笑嘻嘻的递了方帕子给钱直擦嘴用:“看您说的,我有事儿跟您开口,还用的着送东西啊?”她朝外头一努嘴,“我又不是外人,跟您还见外吗?难不成我不送东西,您就不帮我了呀?”她见钱直接了帕子,才又把贴饼捧起来递到钱直面前去,“这不是正好要过来,想着您爱吃这个,我可起了个大早,这是头一锅出的呢。”
钱直叫她将了一军,顿时哑口无言,捏着帕子看看她,又看看那点贴饼,不多时冷哼一声,拿帕子重重擦了一回嘴角,才丢开帕子起了身,见荣姜没动,没好气的搡了她一把:“跟我去见你祖母,叫她领你去跟你三婶说。”
荣姜嗳的一声满心欢喜的跟了上去,心里清楚这事就成了一半。
钱老夫人见了孙女自是满心的爱怜,还不等荣姜开口说话呢,就先搂在了怀里,又是抓糖又是塞糕的。
一旁站着服侍的达大太太见了这情形也是哭笑不得,见荣姜苦笑着不敢开口,她就踏出去一步劝老夫人:“咱们四娘都这么大了,您怎么拿她当孩子哄呢?老太太这些糕啊果啊的,留给小八才最合适不过了呢。”
老夫人有些失落,哦了一声叫人把东西都拿开,还是搂着荣姜不撒手,好半天才问荣姜:“今儿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不为从善的事情忙了吗?”她说着又叹了一声,“多可惜的,你小的时候要是跟程慎清八字合的上,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糟心的事,真是一日也不让人安生。”
荣姜就有些尴尬起来,这个事儿旁人都还好,唯独是她这个祖母,见一次提一次,搞的程邑每每回京也都不敢再登门拜访。
还是丫头打帘子迎着钱直进屋,听钱直沉了沉声:“怎么又说这个,跟你说过多少回,往后少提这个事,程家还等着给慎清说亲事呢,你总惦记着这个事像什么话?”
老夫人就又唉声叹气了一番,把后头的话都压下不再提。达大太太因见了钱直进来,就不好再多待,加上她也是个机灵的人,想着荣姜既然一大早过来,又请了钱直陪她过来,估计是有事,只怕她在这儿杵着不大合适,于是就矮身一礼退了出去。
老夫人见她退出去,才搂着荣姜坐正一些,拿手戳一戳她额头,半嗔半宠的说她:“猴崽,有什么话你说吧。”
荣姜窝在老夫人怀里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钱直也拿她没办法,隔着小几在对面坐了下来,冲她点点头,于是荣姜才开了口:“今儿过来是有个事情要求三婶她成全,”她伸手勾着老夫人脖子撒娇,“其实还是为了从善的事情,我这里有了主意,知道是曹宾使的坏,但是想拿捏住他,得叫三婶从曹家调个婆子出来......”
“你等等,我有点糊涂了,”老太太扶着她坐好,正视着她面皮,“要拿捏曹宾,跟从曹家调个婆子出来有什么关系?怎么,这婆子跟曹宾还有瓜葛呢?”
她说着把询问的眼神朝着钱直丢过去,钱直一看就无奈的叹了一声,老夫人那个神情分明是在问他——这婆子挺有本事啊?
钱直轻摇了头开口解释:“首告的奴才是曹家的家生奴,那个婆子是他媳妇,眼下就在严氏手下办差,四娘的意思是,先把他媳妇弄出来,最起码曹宾没什么好威胁他的,再去跟他说,比较好办。”
老夫人哦了一声拖了个长音,一副了然的姿态,却顿了一会儿就又朝荣姜道:“你想什么呢?叫你三婶帮着你坑她长兄啊?且不说她愿意不愿意呢,即便她愿意,将来她还见不见忠靖王爷跟皇后娘娘?要外头人知道了,不是得骂她白眼狼啊?”
荣姜小脸皱巴起来,摇着老夫人的胳膊道:“我知道这个事儿很为难三婶,但是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陛下只给了我一个月为期,这都快十天了,我手上就这么点线索能顺下去......总得试试,哦?”她话到后头,已经是扭过了脸对钱直的,稍稍转音,又冲他使眼色。
钱直就帮腔开口:“你先领她去老三媳妇那儿,成不成由她自己去说,你也别插手,省的叫人说你仗着是婆婆,这样为难做媳妇的。”
荣姜一听就赶紧先点头:“是这个道理,成不成的我自己来说,不敢叫祖母跟三婶开口!”
老夫人见钱直都这样说,又都是自己的晚辈,她哪里好推辞?就起了身领着荣姜往三房院去。
适大太太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出来迎她们的,却不想老夫人压根没打算进屋,只说要到她们院子后头的小竹林里转转,叫她不用陪着,就领着丫头婆子往后头去了。
留下了荣姜跟适大太太大眼瞪小眼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适大太太就醒过味儿来,拉着荣姜进屋,一边儿问她:“你有事要跟我说吧?”一转脸儿荣姜果然是笑嘻嘻的,就啐了她一口,“鬼灵精的。”
进了屋坐下,丫头们奉上了茶水,适大太太就叫她们退到外间去了,跟着看着荣姜不说话,那意思分明是叫她有话直说。
荣姜其实心里有些忐忑,最起码要是有人叫她做些对荣敏不利的事,她大概会直接动手把人打出去。她这个三婶很有些小性子,在公婆面前虽然很懂事,但是听钱家兄弟姊妹们也多少说起来过,三叔面前婶子可是娇蛮的很的。
适大太太见她半天不说话,稍一歪头,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说是有事儿,又不开口了,捧着我的茶杯这么出神啊?”
荣姜才回过神来,讪讪的把茶盏放了下去,突然就一本正经的对上适大太太,轻柔着声音问她:“三婶能不能从亲家姨太太那里调个婆子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