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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寒坐马车先一步回到承欢殿,换了套玄色对襟禅衣,腰间扎着一条金丝龙纹玉带,脚上穿着一双嵌金线飞龙靴,坐北朝南,王者之气瞬间覆盖整个大殿。
冥寒看着焚烧的香炉,手里把玩着一对火琉璃,双眸微眯,他在等他……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大殿外有了争吵声。
冥寒看着那人一脸怒气走进来,大概是走的急,额头上沁出一层汗,领角边也被汗湿透了。
“来者何人,见了圣上还不跪下!”一边的赵公公怒斥道。
冥渊仿若没听到一般,眼睛死死的盯着金銮宝座上的人,“你真残忍!居然挖掉了福贵的双眼!还强迫他做那种事,有种你直接冲着我来!别殃及无辜!”
赵公公伸出兰花指,“大胆奴才,竟敢对皇上无礼,来人呐把他给我抓起来!”
冥寒靠在卧塌上,长袖一挥,赵公公便噤声。
“放了他!”
冥寒正了正身子,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茶水,轻轻的抿了几口,“给我一个放他的理由?”
“福贵只是我身边的贴身奴才,并没有作奸犯科,你凭什么不放他”冥渊向前几步逼问。
“哈哈……凭什么?我的太子殿下……你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啊。”冥渊大笑几声,然后扶着金銮宝座,眼神变得犀利,“就凭坐在这的是我……而不是你!”
“你!”直到这会冥渊才清醒过来,刚才也许是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周全,他居然还跑来跟这人讲道理?他不是幼时记忆力对他千依百顺的小寒,也不是把酒言欢的夜千殇,此刻金銮宝座上的人是阴险的冥寒!
冥寒见他不说话,便又对着身边的太监说,“赵公公,朕听说那个叫福贵的太监今儿一大早就撞了明妃的轿子,还动了胎气?”
赵公公弯腰道,“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请皇上放心太医已经替明妃看过了,说受了惊吓需要好好静养。”
冥寒点点头。
啪一声,手拍在龙案上,然后看着冥渊,一字一句的说,
“把那个叫福贵的关进慎刑司!”
“冥寒!”冥渊怒斥道。
“嗯?”
冥渊狠狠的攥紧拳头,权衡利弊,他最终双腿慢慢弯曲,直到膝盖跪在地上,“放了福贵,他已经失去了双眼。”
冥寒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只是冷冷的说,“退下吧。”
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作,低声道,“求皇上收回成命!”
冥寒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台阶,走过他的身边,“朕要去看明妃,就不陪你了。”
冥渊跪在地上听着脚步声一点点远离,他深刻感受到此刻的他是多么无用。所爱之人保护不了,就连一个奴才他也无能为力。不知道跪了多久,冥渊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起身向着慎刑司方向跑去。
远远的冥渊听到一阵阵惨叫,他掏出了几块碎银子给了看守才得以通入。潮湿闷热的牢房里血迹斑斑。有人对着墙角的一扇门说,“你要找的人在那。”
冥渊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像是有什么人趴在地上,背部血肉模糊。
“福贵……”
地上的人听到叫声,忽然努力的向他相反的方向爬去,嘴里发疯的叨念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抱着头的双手,伤痕累累,白骨露出。
冥渊心痛难忍。
*
入夜时,雨已下半天。
冥寒回到承欢殿,没有在任何一个嫔妃那留宿。
大殿门口有个人跪在雨里,那人见冥寒走来,便伏下身子,头发浸入雨水里,“求皇上放了福贵。”
冥寒披着一件防雨披风,停在他的身前,声音有些失落,“你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我说这么多的话,他真的这么重要么?”
“是……”身下的人毫不犹豫的说。
冥寒慢慢将嵌金线飞龙的靴子,踩在那削瘦的手指上,脚尖用力一点一点碾下去,“就算连你自己的命也搭上?”
冥寒皱着起眉,甚至他能听见自己的手指关节一点点断裂的声音,他将另一只手死死扣在地面上,“是……皇上若想我死,我绝不多活一刻……但求临死前,您能放了福贵,善待母后还有……如烟。”
黑暗中,冥寒猛的抓起冥渊束起的长发,直到那张摄人心魂的脸正对着他,“你今日救了他,那明日呢?这样卑贱之人值得你这般?”
冥渊对上黑夜的那双眸子,眼睛里有戏谑,“至少……我不用担心他们会暗地里捅我一刀!”
冥寒捏起那被雨水打湿的脸,慢慢俯下身子……嘴巴贴在他的耳边说几句话。
“不可能,你休想!我堂堂北汉太子怎会……怎会做那等龌龊之事!”冥渊打掉脸上的手,踉跄的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上,眼睛里全是慌张。
冥寒一挥长袖,“嗯哼?龌龊?我的渊……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普天之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冥渊慢慢爬起来,“我不稀罕!”然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恨的是我,杀了我替你娘亲报仇……放了他们。”
冥寒伸出手,蹭了下那冰冷的皮肤:“杀你?我怎么舍得?”说完狂笑着迈进了承欢殿。
冥渊看着那消失的人影,雨水顺着睫毛流入眼里,视线模糊……宫灯照着大殿那刺眼的牌匾。
深夜,冥寒躺在床上被殿稀里哗啦的雨声吵得睡不着。
他披上衣服,走到案几前,翻开今日呈上来的奏折。浓重的水汽从窗外飘进来,烛火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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