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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郑老爷子六十九岁,按习俗“过九不过十”,所以这六十九相当于七十大寿。
上一世,郑老爷子过寿时,卫千总送的是寿石,高一丈、宽六尺,天然石纹形成一个寿字。魁虎送的是一副百寿屏,集苏绣、蜀绣,不同针法绣出九百九十九个寿字,大得郑老爷子欢心,也是从这天起,郑老爷明显偏向于魁虎,对卫家不闻不问。
卫绛清楚,不管是南山寿石,还是百寿屏都比不过一件“寿礼”——郑老爷子失散多年的女儿。
当年郑老爷子风流,三妻四妾不够,还流连烟花之地。郑老爷子的正妻体弱多病,再加上整日受丈夫气,三十余岁就撒手人寰。
郑老爷子的小女儿就是这正妻所生,她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爹爹一直不顾家,后来年纪大了,也与郑老爷子不亲。不过郑老爷子极为偏爱这个小女儿,另一方面,他自知有过错,也算是赎罪。
郑老爷子的小女儿脾气与卫绛有几分相似,她到成婚的年纪时,看中一个很老实书生,硬是要嫁给他。郑老爷子不肯,说此人心术不正。她不听,结果卷走金银与书生私奔了,这一走就走了三十几年,直到郑老爷过世她才回来。当年水灵的姑娘,已经成了满脸褶子的妇人,跪在郑老爷子牌位前哭得伤心。
这些都是墨爷告诉她的,他说其实郑老爷子的女儿走得不远,就住在不远处的祁村。那书生与她成亲没几年就跑了,她一个人拉扯儿子到大,过得很辛苦,而她好脸面,也不肯回头,父女两人就僵持大半辈子。
郑老爷子的闺女在灵位前哭得伤心,说明她对亲爹有感情。而郑老爷子派人找寻几十年,也说明他思女心切。
卫绛觉得郑老爷子大寿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决定去趟祁村把郑红姑请回来,好让父女二人团聚。
从云海洲到祁村,走官道大约四日。卫绛默默算了下,这一来一回正好能赶上郑老爷子的寿宴。本来她打算和卫千总商量,但怕走漏风声,这思前想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好。
卫绛走的时候谁都没说,包括平安。她只留了张花笺,告诉他自己要去办件很重要的事,让他乖乖呆在家里别胡思乱想。
卫绛乔装打扮后,孤身一人骑着小骡出发了。她身上只带了个旧包裹,包裹里有套女儿装以及几烙饼。到茶摊歇脚时,她就掏出两枚铜钱买碗茶,过着烙饼裹腹,吃完后继续上路,希望能早日达到祁村。
如今正值盛夏,白天暑气逼人,到了晚上又全是蚊虫。卫绛被蚊子咬得满身包,浑身黏痒臭,放眼望去,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洗漱沐浴。卫绛无奈,只好找块干净的地方,蜷身于树下歇息。
卫绛睡得迷迷糊糊,到半夜忽然被阵阴风吹醒。她打了个激灵,蓦然睁开眼。昏暗的小道静如古墓,左看右瞧,不见风吹草动。
这是卫绛头一回出远门,她知道路途险恶,但具体怎么个险恶法,她就不知道了。此时,卫绛有些害怕,她不由自主地掏出匕首贴在胸口,提高警惕。
悉悉索索一阵动静,草丛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卫绛的心都快吊出嗓子眼,她不敢乱动,僵着背脊低头看去。
正好月光倾泻而下,照亮她前边方寸土地,卫绛睁大眼睛就见一条五指宽的巨蟒探出头,而后像是发现猎物,蓦然竖立起身子。
卫绛战栗,两脚像被焊在原地,挪不了半步。她低眸看看手里的匕首,恨它不够长,挥舞几下,蛇不但没吓走,反而吐起信子。
蟒蛇像是盯上她了,慢条斯理蜿蜒而来。卫绛不知该怎么对付,紧张地握住匕首。
“告诉你,别靠近来。看见没,我手上有刀!”
卫绛又挥舞起匕首,可人家根本就不怕,银色鳞片吸足月华反出幽冷寒光,信子咝咝伸进吐出,好似嘲笑她的狼狈样。
卫绛怕了,怕自己又得死一回,而这回竟然死在畜牲嘴里。
不甘心,真不甘心!
卫绛怕极反怒,鼓足勇气迈出步子,想把蟒蛇吓走。蟒蛇停止不前,亦或许被她震慑,抬着头不再动了。
卫绛以为自己赢了,怎想还没来得及眨眼,蟒蛇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如箭一般窜了过来。
卫绛一吓,不自觉地往后退,哪知脚后繁根错节,她一不小心绊了跤,仰面摔倒在地。
卫绛疼得呲牙咧嘴,泪珠儿都逼了出来,手中的匕首不知掉到哪儿去了,摸寻半天也没找到。
蟒蛇像是知道猎物倒下了,极快扭过来,缠上卫绛一条腿,而后对准她脑袋张开大口,卫绛都能看见它嘴里森森寒牙。
“想吃老娘,没这么容易!”
卫绛暴怒,伸手掐住蛇七寸,施了狠劲。蟒蛇觉得痛了,情不自禁收紧蛇身。卫绛只觉得腿似被碾压,骨头都要被它缠断了。
一时间,卫绛陷入绝望之中,好歹她也是卫千总的女儿,死在蛇口里,太不值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卫绛要被蟒蛇缠断骨头时,忽然一道银光掠空而过,卫绛还来不及看清楚,这道银光就刺入蟒蛇七寸处。
蟒蛇咝咝地发出怪声,犹如狂舞,拼命扭动身躯,随后“啪嗒”一声瘫倒在地,阴森的蛇眼死盯着卫绛。
“滚开!”
卫绛咆哮,将这条蛇的尸体从身上移走,随后她又不解恨,随手抓起块石头砸它脑袋,砸烂之后,还嫌弃人家恶心。
“其实这条蛇堆里长得算不错了,更恶心的你还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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