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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头将杯中的竹叶青一饮而尽,轻描淡写道:“您知道为何陛下如此优待嫔妾,而嫔妾始终避世不出吗?”
我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
她低眉看着那樽青铜酒壶,双眉一蹙,颤声道:“因为他曾亲手杀了我们尚未出世的孩子,用它的性命换来了太子之位!”
什么?!
我惊得不能自持,险些洒了手中的酒杯,还好我很快稳住心神,不然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要遭殃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深深震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乔序杀了他们的孩子?
我全然忘了手中捧着的竹叶青味道是多么刺鼻,一心只想着追问下去,可我又不敢写出来,只好惊愕又悲悯地望着她。
慎长萱失魂落魄地笑了笑,再次倒满了一杯酒:“您肯定想不到吧,四年前,嫔妾曾怀过一个孩子,只可惜嫔妾与它缘分太浅,它走了以后嫔妾就再也没怀过孩子,也再不可能有孩子了。”
“所以,嫔妾格外理解如今贵妃娘娘的心情,特意将大殿下送回她的身边。听说她也是体内寒气淤积造成的小产,惊吓只是诱因而已。”
她仰头一饮而尽,脸上却分不清任何神色,一双秀目也拧成了可怖的形状。
我也十分痛心,失去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能这会是一辈子无法抹去的伤痛!难怪她这么喜欢大殿下,原来是为了弥补心中再也不能拥有孩子的遗憾。我感到深深地不解与恐惧,她说是乔序是幕后凶手,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为了一个太子位,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舍得下手吗?这不是我认识的乔序……绝对不是。
“而嫔妾小产的事情,还得从崔氏说起。”
我回过神来,发觉她眼中已然蕴了一抹含蓄的泪意,晶莹的光芒闪烁,实在令我心碎。然而我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崔氏是谁?不是说乔序钟爱郑棠,只有祁抒意和慎长萱两位侧妃吗?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写出了这个疑问,她看看我,幽幽叹了口气道:“崔氏就是皇长子的生母。”
她这一说,我反而愈加迷糊。
崔氏是皇长子的生母?!皇长子的生母不是难产而亡了吗?
“所谓难产而亡,只不过是陛下对外掩人耳目的说法,实际上她诞下皇长子之后一直待在陛下身边,只因为她是婢女出身,不能拥有名分,所以连最末等的承衣都不是。”
那……那你的孩子呢?
我刚要问,慎长萱又饮下一杯酒,任凭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溢出:“那时陛下还是郕王,是先帝众多皇子中的一个,却是当时仅存的嫡子。怀柔贵妃专宠,企图联合朝臣废后,自己做皇后,好立儿子泽王为太子。还是皇后的太后为了自救,也在前朝撺掇母族联合岐山王上书立郕王为太子。先帝为了平衡两方势力,答应倘若郕王妃能在一年之内有所出,便立郕王为太子。”
“可是自从贵妃娘娘嫁给陛下以来,就从未有过身孕,眼看期限将至,身为侧妃的嫔妾却怀孕了,可这依然无法满足先帝对郕王的要求。”
“于是太后和陛下就想出了一招‘杀母夺子’‘一箭双雕’的方法,册封崔氏为良娣,位份在侧妃之下,而将嫔妾提升到第一侧妃的位置。崔氏仗着自己的陛下独子的生母,便小人得志,处处为难嫔妾与明懿夫人,直到有一天嫔妾小产……”
她突然凝神一瞬,声音也缓了下来:“后面的事情想必殿下都能猜到了,理所应当是崔氏干的,太后禀报先帝,要求严查,这一查便查出了幕后主使怀柔贵妃,以及当时皇长子的死,顺带连那位同是高丽王女出生的闵昭仪也一同下了狱。”
太后和陛下……“杀母夺子”与“一箭双雕”……也就是说乔序借崔氏的手杀了慎长萱腹中骨肉,然后嫁祸给崔氏,太后再利用这个结果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怀柔贵妃。慎长萱没了孩子,只能把崔氏的儿子过继给郑棠,成了嫡出之子,却把闵昭仪同怀柔贵妃一起打入狱中,断了郑棠的靠山,这样即便她有了儿子也带不起多大风浪。
这一招实在……实在太高明也太可怕了……
风从四面灌入,不只是阴冷还是恐惧,我的身子不禁瑟瑟发抖,眼风也不知落于何处,六神无主地乱瞟着。
“怀柔贵妃与闵昭仪死后,还是郕王的陛下被先帝立为太子,可皇位却出现了更为激烈的竞争,这个竞争对手不是别人,恰是先帝的十一弟岐山王。”
岐山王?!他不是已经被太后下旨囚禁了吗?
我的思绪迅速回到昨天晚上,反常的乔序,果决的太后,性情大变的棕熊以及悲痛欲绝的郑棠……这一幕幕都像皮影戏一样在我脑海中轮回放映着。
慎长萱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我她曾经小产的故事,这一切一定与芙蓉殿的事情有关。曾经,乔序和太后利用她的孩子对付怀柔贵妃,而如今岐山王是乔序的政敌,那这一次郑棠小产……这……这绝对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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