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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说公子府中,众人因公子诸中毒,已全无主,俱候于门,房中独留姜白与崔元。
卧榻之上,姜诸披白服,四肢厥逆,面如蹂,时有血溢口角,看得人心肉跳。
姜白心忧道:“医师,大哥所中何毒?”
崔元并未理会,用木签沾了一丝淤血,凑入鼻尖轻嗅,又取过那只盛放汤药的药碗,碗中倒出一小片树皮:“公子诸所中之毒恐为夹竹之毒!”
“夹竹?”姜白意外道:“夹竹药用世人皆知,怎会有毒?”
“公子白有所不知,是药三分毒,救人者为药,杀人者为毒,药与毒乃一体并心。”崔元笑道:“夹竹之花清热解毒,叶主脾肺,唯这根茎,少食无碍,多食必死,乃一等一的剧毒!”
“必死?”姜白惊悚万分:“医师,大哥万不能仙逝,求医师搭救!”
崔元早年任太卜之职,向天问卦,祈保安民,姜武念其功德,特封其为太卜司,兼管医令府主事。
年近五旬,崔元见惯了各国博弈,公室纷扰,今公子诸身中剧毒,如不其然,下毒者必是君上之子,大公族弟。
君权天授,一国之君乃天择之人,天降大任于斯人,试问寰宇之内,谁人不心动?
可观公子白,不仅久候在此,对公子诸关怀备至,言语之间,急不可耐,大有丧兄断臂之痛!
“此子真赤诚也!”
崔元心头赞许一声,便道:“茎纵有毒,量而不多,大公机敏过人,徒饮了一口,毒未延至腑脏,在下施针喂汤,将毒逼出,七日便无碍!”
姜白头悬热汗,听崔元这般说,方出长气,拱手谢道:“白,谢医师!”
“使不得,使不得!”崔元哪知姜白会对他行礼,连忙托住:“医者医病当属分内,怎敢受公子如此敬礼?”
姜白道:“大公乃国柱,如无国柱,国本动摇,西燕焉能不乱?医师救大公于鬼门,如挽狂澜于既倒,扶高墙之将倾,此功甚伟,如何受不得姜白敬礼?”
崔元哑口无言,他卜卦医人,向以为本分之事,今公子白夸耀,直言医能医人亦能医国,着实抬举了。
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能得一国公子诚心言谢,崔元自是欢喜,笑道:“大公若知公子白守候于此,必生宽慰之情。”
“叩见君上!”
门外忽起阵阵惊闹之声,须臾间,徐寺人推开房门,禁军侍卫列队四下,持戟立刃,从中走出一紫服男子。
“太卜司崔元见过君上!”
崔元见来人,顿放银针,对姜武行礼。
姜武道:“崔卿不必拘礼,诸儿病情如何?身可有恙?”
崔元道:“大公体劲,毒未入脏,施针灸汤药调,不日便愈,君上勿忧!”
姜武脸色渐缓,吴姬乃他发妻,与他情深义重,可怜皇天不垂,生下姜诸后难产而亡,身为人夫,姜武心甚悲痛,此番有歹人于公子府下毒,险害姜诸命丧黄泉。
好在姜诸福大命大,又有崔元妙手回春,方捡了一条命,若真有何不测,百年之后,他有何面目见吴姬?
“一山之树,前树冠茂而大,后树苗萎而小,人皆赞前而忘后。”
姜白独站着,犹如那山口林间的小树,受尽风霜冷雪,挺立半丈铁骨,却抵不过遮天巨木。
肥男有母送,瘦男独伶俜。
君父目中只容得下姜诸,大摆銮驾来游公子府亦为姜诸,哪有他姜白一席之地?
难道我姜白真这般不堪,君父连一眼都不愿顾看?
羞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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