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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顺面露不忍之色,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上前便要去拉那狗子。
赵丹见了,犹豫片刻终是按捺不住,拦住巫顺之后再次请求道:“这小子虽是有错,但罪不至此。少爷刚出佛门宝寺,当知慈悲为怀;而且少爷年纪虽小却知书达理,亦应知尊老爱幼。再说私自羁押百姓,我担心县太爷那里可能会有些意见啊!”
巫玺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稍稍僵持片刻,巫顺拨开赵丹之手,抓住那少年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他也是不愁吃穿的,摄取的营养比这年间大多数同龄人丰富,自身也较同龄人长得非常高半头,很是有些恶奴的潜质。所以收拾这个弱不经风的少年只是轻而易举的事,那少年还要挣扎,被他抓住之后却已是挣不掉了。
赵丹脸色苍白,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想尽心为雇主办事,却绝对没有想过要帮雇主欺压良善。
所以他仍是拉住了巫顺,脸色涨得通红,心中憋着劲声音仿佛从胸膛中奔出般:“你...放开他!”巫顺明显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赵丹又说了句:“放开他,让他走!”
巫顺脸色变幻不止,但最后他还是强自压下了心中的各种情绪;低着头,竭力掩饰着脸上的情绪,直至脸上的不忍和担心几乎消失不见。才面无表情的把手伸入口袋,取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指着赵丹。他没有像平常少年那般不知所措的资格,他的父亲以及周围的人早就教过他该怎么做。虽然他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必须要这样做;但对主人家的忠诚在他们几代人的岁月里早已演变成了上天分配给他们的使命,所以他没有迷茫,按照他的父亲教给他的那样做了。
赵丹见他连匕首都拿了出来,最终还是没有做些什么,由着他带走了狗子,只是回去的路上再未说过一句话。
又过了俩天,巫健派人把巫玺唤至书房,在那里他又见到了赵丹。这俩日赵丹罕见的缺勤了,据说在房中整日买醉。
今日也是满脸胡渣,连眼角的眼屎也未擦去,肩上随意的挎着一个包袱显得非常的邋遢和颓废。巫健见了巫玺,对他说道:“赵兄弟辞退了统领的差事,今日便要离开了。他武艺高强,我却没能好好厚待他。”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是日后巫家的主人,该随我一起送送他罢。”赵丹听了,忙是拱手说道:“员外待我自是极好的,我绝非不识好歹之人。我对员外也是极为敬重的,绝不是因为贪心更好的前途才离开。只是......”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说下去。见此,巫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也实在舍不得责备巫玺,却是打算任其胡作非为了。
一行人一直走到枫叶镇外,赵丹停了下来,回头对巫健行礼道:“赵丹实乃一介莽汉,却承蒙员外如此厚待,委托重任与我。在下一直谨小慎微,唯恐辜负了员外厚望。今日擅请离职而去,心中深感忏愧。员外大恩,还请来日再报。”
巫健忙托起他,说道:“当今世道,侠士多以武乱禁,视我等富商如贼寇,常常有人偷入府中欲行那劫富济贫之事。多亏有赵兄弟护佑,我等才能平安无事,赵兄弟于我巫家实有大恩啊。今日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请多多保重。”
赵丹不再说话,又行了一礼,便要离开了。走到巫玺身旁时,停顿了一下,说了声:“还请少爷放了那孩子罢,他实在可怜。”见巫玺不答,自嘲笑笑便走了。
巫顺一直站在一旁,见此终是安奈不住说道:“赵头领何出此言?我家少爷又不曾拿他怎样了,你倒说得我家少爷很是蛮横无情似的。”
赵丹听了,忙扔了行李急步上前抓住巫顺的肩膀问道:“他把那孩子关在柴房,叫人看守不让任何人靠近。当日又说要斩草除根,难道不是要...”他一着急,手劲却是挺大,巫顺被他抓的生疼。
他皱眉推开赵丹,揉捏了下手臂,答道:“那小子的爹好赌,直把房契地契都卖与主人家换钱再去赌。被人骗得身无分文之后又要卖妻卖儿,他娘性烈,在食物里下毒和他爹同归于尽了。只留下那小子逃得生天,那小子见我主人家派人收他家房子和田地,只以为是主人家害的他,却是诬赖好人了。分明是我家主人性格仁厚,不愿似其他富商般见机压价逼迫,出价最高才买了他家田地。我家少爷是听见他说什么是巫家害的他,才命我带他回去盘问清楚。那小子出言不逊,合该好好教训一下!"
赵丹听罢,哈哈大笑如释重负般说道:“我只道自己低估了这豪门水深,无意竟害得一个孩子无辜殒命。心中一直万分悔恨,不曾想却原来是误会!哈哈!善哉善哉!”
巫玺见了,开口冷冷的说:“赵头领明察秋毫,却是没有断错我的行事风格。那小子若是真是我家害的,那便是当真有血仇。我也只能让他竖着进来,躺着出去了。毕竟虽然不怕那种脑子简单的货色,但留着他在一旁觊觎也是麻烦事。”
赵丹听了只以为他暗讽自己武断,心中很是惭愧,脸上一会青一会白,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巫健看他这样,忙上前打圆场:“我还以为亏待了赵头领,原来是误会。如此,赵头领也就别走了吧!说真的,你若走了,我恐怕连睡觉都不安稳了!”但赵丹听了,有些为难,却是无法再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在巫府待下去了。毕竟他当着巫健的面说过“豪门水深”的。
巫玺猜到他的想法,说道:“你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蛮横冷血了,心中一点都不觉忏愧么?”赵丹对他弯腰行礼,当真是没有把他当成七岁孩童看待了,态度十分诚恳认真的说道:“是我过于武断,冤枉了少爷,还请少爷谅解。”巫玺说道:“冤枉了我,便扣你一周月例吧。”赵丹这才直起身答道:“赵丹认罚!”却是要留下来了。
于是一行人又原路返回了巫家,路过一间屋舍时赵丹咦了一声停了下来,却见里面有十几个孩子端坐在草席上,前面放着一张书案。大点的有十二三岁,小点的有四五岁的,甚至其中还有女孩。狗子正是最大的一个,在这些孩子中是最高的,所以坐在后面。
课桌间,一个教书先生手上拿着本书,一边走着一边摇头晃脑的朗读着。赵丹看了看他们,又疑惑的看了看巫顺。巫顺明白他的意思,答道:“少爷听说镇里还有许多想狗子般生活困难的孤儿,叫人收养了他们,又叫来先生教他们读书习字。”赵丹听了,更感羞愧。对着巫玺行礼道:“少爷宅心仁厚,赵丹却指责少爷是蛮横冷血之人,真是有眼无珠。这些孩子真是多亏少爷爱护,在下在此替这些孩子们谢谢少爷了!”
巫玺让开,冷漠说道:“是这些孩子受惠,又不是你赵丹受惠,你有什么资格道谢?这些孩子欠我的最终都是要还的,我却也不是什么慈善家!”赵丹见他语气甚是不客气,只道他还在生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