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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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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上训讲台,单雄志往往有着超出所有训术师们的热情,感觉他会将每一次训教看作是为自己正名的表演,下边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货色,以及货色都呈现出什么样的脸色,都值得他态度认真端正地去完成表演。

而底下的人,本就是过多地抱着坚忍度日的念头来听教,对于其他训术师尚且拿不出积极应对的态度来,对于单雄志那就更加不能了。心中的轻蔑定然不能克制得滴水不漏,若隐若现地展露一二便是最合乎内心的做法。而这些被单雄志捕捉到眼睛里的时候,则变成了仅仅是他们骄傲自大的本色显现而已,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在其他训术师面前也一定会有这副神情,只要不予理睬,便会立显自己的胸襟无二。

顺着上一堂的授课,人们在等待着他将剑术谱上的招式画在墙板上。他会一招一式地讲解其中的身法要领,武生们则会抬着昏昏欲睡的头颅,睡眼惺忪地听着他们早就不屑一顾的招式讲解。偶尔他会叫起某人来演示他讲解了半天的招式,好证实自己训教的成果。不过这对于武生们却是最不喜欢的环节。因为强求勉强在看戏的人上台来一起表演,那无疑是一番雪上加霜的境遇,需要去承受双倍的折磨。更何况那表演是要给一群同样厌恶这场戏的人看。

于是,只要看到单雄志有叫人演示的苗头,大多数人便就会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然后将脑袋尽量谦虚地低到难以引起注意的程度,好躲过接下来的“灾祸”。而一旦钦点完毕,他们便会理直气壮地直起腰板来,转换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来期待那人的表现。只要是漏了怯亦或是得到了单雄志的指指点点,他们便会自然而然的愉悦一会儿,然后便就算是服用了能听下去的麻痹药剂,继续坚忍着演出。

每个人都有被点到的可能,所以每个人站起来后都有只属于他自己的一段插曲。古寒算是最轻松自如的人,当然也是不容许有半点纰漏的人;而女孩们却是最可以理所当然地表示不会的人,而且完全得不到嘲讽;而对于黄搏这色人等,被讥讽好似是必然会得到的结果,没人觉得他会有完整无误的表演,即便完成得很好。而被单雄志恰巧的吹毛求疵殃及之时,他也只得接受。

大概这就是训教的兴趣所在,没有哪个训术师会觉得他所要训教的东西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学会,不然自己也便没有太多存在的意义了。对于单雄志而言,他很乐意看到那些冥顽不化之徒的坚忍受教,那从某种角度上证明了自己的久久不开化也是可以原谅的。他会习惯性地去鼓励那些人,让他们继续奋进,总有熟练掌握的那天。大概每个训师都会这么鼓励,而这所谓的鼓励,尤其是单雄志的鼓励,却也只是成为了武生们的耳旁风罢了。

到了实训课,便是黄搏最为尴尬的时候。因为他看得出玉兰花有多想使用自己的长剑,但又很难找到将人们眼中属于自己的长剑让与她的理由。他心里很清楚,人们早就觉得自己有惦记几个女孩的野心了,所以更加不能冲玉兰花无缘无故地“献殷勤”。但是却又很想满足玉兰花在实训课上使用自己长剑的心愿,哪怕自己只得两手空空地参与实训,也总好过拿着别人的兵刃看着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一旁惆怅的好,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位楚楚动人的女孩。

尤其在没有集体分发兵刃的时候,黄搏更有一种负罪感,好似自己掠夺了玉兰花上进的机会一般。每当偷偷地看向她的时候,她却还是会还以淡淡的浅笑,那笑容笑到了他的心里,却也随之有了一份苦涩。

他有不止一次地猜想过玉兰花的故事。一个女孩肯冒着被所有人耻笑的风险,将长剑偷偷地拿进训武院作为自己的兵刃。必然剑是她家族中最见长亦或是最需待兴的兵器,她可能肩负着并不需要她该肩负的使命。大概也只因她是个女孩,自身体质天赋的欠佳亦或是家族术谱的遗失才导致如今的境地。这样的故事,在训武院中是司空见惯的,所以黄搏也会不自觉地将其安放到玉兰花身上,至于她真正的身世背景,也会在日后的相处中慢慢浮现水面。

出于这些猜想,他便更加对她有了一份愧疚感。只是他有所忽视的是,因为这份愧疚感而频频对玉兰花的关注,却惹来了另一个人对他的强烈敌视。这个人自然是刘追。

恍惚间,他提防过自己频频注视女孩的行径可能招来的仇视,只因那份歉疚感太过强烈,他急切地想要找寻到“赔罪”的机会,于是也就放松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当刘追找到他的时候,只单单瞪视他的第一个眼神,便就让他领会出了所为何事。于是赶忙将疑惑无辜的神色挂到脸上,眼神尽全力地表现出对其逼近自己的不解。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刘追在古寒饶有趣味地观赏下逼问道。黄搏惊慌地看着他,身子不由地往后退缩着回道;“不知道啊……”“怎么着,你对每个女孩都有意思吗?又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吗?”黄搏一听赶忙本能地否认道:“没有啊……真没有……”刘追脑袋里始终盘旋着捕捉到的他那些投注在玉兰花身上的眼神,当即气急败坏地给了黄搏脑袋一巴掌,扇的他脑袋冲自己胸前一踉跄,险些栽倒在怀里。不等他自己抬起脑袋,刘追抢先又狠狠地将其推离了自己,紧接着抓住黄搏的前襟逼视道:“还他妈否认,你以为就你自己长了眼睛吗!所有人里就只有你会看是吗!”不用黄搏否认,也没人想听他否认,便又是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再一次拽起黄搏的前襟,怒目圆睁道:“我告诉你,你他妈给我安分些,不该看的别他妈乱看,再让我看见,我让你从此再也看不见!”黄搏并没有因这话感到惊恐,更多的却是在惊愕,他惊愕刘追会如此极端地来恐吓自己。在他的印象中,虽然他是古寒的手下,虽然他也曾迫于主子的意愿对自己动过手,不过他还是觉得他并不是个喜欢欺软怕硬的人。就连“他妈的”这三个字能从他嘴里破口而出,他都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黄搏脸上的惊愕,恰巧称合了围观人群所期许看到的那份恐惧,他们心满意足。用不着黄搏告饶,刘追便也算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狠狠地将其推倒在地,以此作罢。在他心里,他希望自己是个谦谦君子,不过迫于古寒的压制,他不得不做一些他并不喜欢做的事。这种恃强凛弱的作为,他原本就不想做,只是出于古寒从中煽风点火,他委实不好再毫无作为。对于这场发难,他不希望被玉兰花看到,因为他开始介意自己是不是个恃强凛弱之人,尤其是在兰花眼里。

踉跄倒地的黄搏傻愣着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做丝毫的反抗,因为自己大可以不必倒在地上。他在缓和心中意识的颠覆,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认为刘追在逢场作戏。还是真的是自己对玉兰花的关注彻底激怒了他。他需要对自己对于外界凶险的评估做一番自卫式地懊悔与检讨。

这一幕很难不让玉兰花看到,毕竟她的心跟随着她的那柄长剑,以及对自己“公开”表露爱意的人身上。剑术课后二人的踪迹,自然是她所要牵肠挂肚的事。看着黄搏的遭遇,她内心有些左右为难,因为那个人对自己的爱慕果然不假,但是却又对黄搏有着或多或少的怜悯。

黄搏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反抗,因为不反抗便好似招认罪名了一般。而且还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走近讲武堂门口,凭栏远望的玉兰花将眼神从远处收回来看向他。他也好似感应到了一般,从人丛里一眼便看到了她的眼神。只是一瞬间便好似本能般地又将眼神收了回来,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好似眼睛被什么耀眼的东西所闪射到了似的,不过他最终还是不自觉地又重新将眼神振作起来,一脸正派地看向她。只简单地对视了片刻,便就将眼神拉了回来,走进屋去。他看出了那双灵动双眼里的怜悯,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贪求那份怜悯,不过,当看出来之时,内心深处却得到了曾奢侈过的那丝安慰。

刘追捍卫自己所爱慕的女孩不受他人侵扰的行为,彻底引躁起人们内心当中对“男欢女爱”的渴望,似乎一下子春心就准许释放了一般。没人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改变有什么不对,他们只会觉得男女比例如此严重失衡才是大大的不对。

当这样的抱怨被多数人堂而皇之地表露在嘴上时,便就成了最合理最理直气壮的抱怨,而对于男欢女爱的兴趣也便得到了充分认可,不需再为此而有什么羞耻可言,也不必为此做什么不务正业的自我谴责。只需做出依旧对武术勤勉上进、认认真真的模样来,对训术师们隐藏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不要被其抓住把柄就好,还会一如往常的度日,而快乐却平添了许多。

而对于自知永远不可能有获得女孩青睐机会的人来说,追求快乐的心,自然是要去寻求突破现实枷锁的途径。这时,赌便成了他们轻而易举就会痴迷起来的事情。近些日来,在老油条们的带动下,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与快乐。尤其成群结队于长廊上,对着训术场上任何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押注、呐喊助威的时候,他们甚至都开始看不惯眼前那排常青树从的存在,纷纷冒着被孙二虎批骂的风险,用飞器偷偷射断凸长出的枝条。这无疑是他们的胆量在超出自身想象的一番袒露,对此他们全然不会去警觉,哪怕真就被孙二虎训斥的时候,也只是低头任凭他厉声喝骂一通,而后继续忘我地去押注、欢呼。

在“恪尽职守”的同时,他们的兴趣开始向训武院外扩散。院门前的那条宽敞的长街,变成了站在长廊上的他们最多望向的地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看上去是那么得自由自在,没有任何苦恼。而那些过路的美艳女子,便是能使他们轰然躁动的景致。他们知道那多半是妓院里的女人,所以更加有惊喜雀跃的“本能动力”。只是在有女孩经过身前的时候,对恰巧路过的美艳风景地雀跃躁动便会戛然止息,互相交流着默契的眼神,等待着女孩走过,而后便又腾地哄笑一番。这样往往会让走过去的女孩一阵羞惭,以为自己是哪里遭到了嘲笑一般,亦或是当即猜出自己刚才是与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行径擦肩而过,便会赶忙低下头去羞愤逃离。

对于他们的变化,没有几个训术师会有所察觉,或者是并不会为此感到丝毫得不正常。即便他们已开始不务正业,不再为每一套招数去刻苦训练,他们也会觉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大多数人还是那副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模样。而对于其间的押赌、拉帮结派、欺压弱小、本能躁动等都有着向来已久的宽容姿态。至于有那么一小批人的“破罐子破摔”的行径,他们也情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们心目中,同样早已习惯了允许在一锅汤里必然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存在的现象。只要并没有影响到大局,没有影响到自己所教课业的术绩,训教之时能够安分守己,自然是可以互不干涉、和平共处的。若是不然,过多的也只是偶尔拿他们调侃消遣亦或是“杀鸡儆猴”的往来。

经过与几位训术师的几番磨合,他们自然也摸寻出此等相处之道来,对此自是乐得逍遥自在。他们有着另一方刺激万分的天地,那里没有枯燥,没有压抑,更没有责骂。有的也只是输赢,消遣,以及女人。

富贵天,成了他们最后的聚集地。外边赌钱押宝的小行当自然都是玩了个遍的,输赢间的钱财也都是身后富庶家族的供给。向来只赢不输的人是很少见的,所以能够玩到生死富贵天的人,家境以及自身的手气都不会算差。期间自然也有三番五次向家里索要钱财而导致赌迹败露之徒,家仆捉拿回去,祖上气急万分,打折了他一只押宝的手,而后吊着胳膊回到训武院,从此再也没有押过注。而双手操练的兵器也自此难以拿捏得自如了,此等散事也无需多提了。

引领他们进入富贵天的人,直到很久之后人们才得以知晓。只因最有可能对那个地方知晓的他,却是人们印象中最后一个进入的熟络面孔。很少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做,只是知道他成了最能够在富贵天里呼风唤雨的武生。

他们的到来,富贵天表示出了有别于常人的欢迎姿态来,就连进大门时的暗语也是打折卖给了他们。得到充分尊重的他们自然更加兴奋异常,犹如找到了归宿一般,下的赌注自然也是小不了的。而且升旋台上的对垒令他们血脉喷张,困顿多日的神经当即绷劲十足。招式上的精彩绝伦自是不必多说,而招招凶残致命却是难以得见的,看着某些血肉模糊的拼杀,他们得到了空前的快感。

很快,他们便沉迷于此,有时就算手头上紧不便压注也是要来看上一两场,接着会是看半天,继而就是一天,最后直接彻夜不归。

他们的日渐疯狂,所有人看在了眼里。训术师们自然是要加以压制的,毕竟他们的行径开始对“刻苦上进”的武生们产生影响,最大动肝火的必然是孙二虎。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承起历代武生所沉迷的赌业,确实是件让他猝不及防的事。只是碍于他们中间有那么几位家大业大的少爷哥儿,家里拜托在他手上混混度日的,所以很难全力实为进行压制,这多少让他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不过这关系到他整个大队一整年的术绩,以及由此影响到的两年后的总教头席位竞选。所以他顾不了这许多,只得见机行事,在前程面前,任何世事人情都可以踩在脚底下。

最初他选择的还是“杀鸡儆猴”的老套战略,不过却颇有成效。毕竟年轻的他们,没有多少施展“花花肠子”的勇气,更何况在可能被告知家里的威胁下,他们还是很懂得收敛自己的。因为有了被打断手的那位的前车之鉴,以及忌惮本家祖上的严苛家规,即便再有放荡不羁的心,也没了触发雷霆之怒的胆。

只是,这样的成效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对于赌的痴迷便又轻而易举地泛滥起来。在重新难以自制之前,他们还是先从队内的事宜开始赌起,算是压制期间对赌兴的一番安慰。

首先他们找到的押注事宜便是队长一职的归属。随着彼此的日渐了解,以及孙二虎对于各个助长有心选拔的暗示,他们获悉了此番的押注机会。人们自然相当不愿意王纯仁当上队长,即便他暂任期间并没有过多的招惹出他们的不满,不过还是出于一开始对其印象不佳的缘故,人们更乐意看到他被替换掉。所以很多人压了呼声很高的安玫。这是一场必然会赢的押注,所以他们很明智的并没有牵扯到金钱,这当然还出于对王纯仁有可能会告发队内赌事死灰复燃的顾虑。过多地只是想让所有人感知到,特别是王纯仁,对于他任队长一职的强烈反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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