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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发深了,刺骨的寒风中夹杂着白雪清冽的气息。淡淡的月光凉薄似水,似能照见枝桠间簌簌散落的枯雪。
一个披着黑色裘衣,风帽遮住大半张脸的神秘女子,提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笼,匆匆走进永巷一座破旧的宫室。
太子刘异含着讥诮的冷笑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他的骤然出现让女子吓了一跳。待她借着手中微弱的烛火看清来者是谁后,忙上前一步,想要说话。
刘异却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挥在她的脸上,恨声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敢出卖本太子!”
女子猝不及防,被他打到在地。手中的琉璃灯笼在雪地中滚出老远,本就昏暗的烛火噗嗤一下熄灭了。
四下里一下子陷入了漆黑,刘异借着淡薄的月光依稀见到地上的女子狼狈的扬起脸,风帽从她头上滑落,披散而下的凌乱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女子双手撑在冰冷的雪地中,忍不住瑟缩的呜咽道:“太子赎罪,我也是被逼无奈!那九皇子,明明......明明是您亲手将他从假山上推下去的!”
刘异跨前一步,逼近地上的女子,阴测测的道:“那又如何?就算你将这件事告到父皇面前也没用,他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九皇弟出事那段时间,本太子一直与刘太傅在一起,你说父皇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刘太傅?”
女子美丽的脸庞隐在凌乱的发丝后,只是那双带着惊恐愤怒的眸子如跌入尘世间的星子般,异常闪亮夺目。
“太子,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死罪,您不能这样害我!”女子因为压抑着惊恐,说话的声音比往日要扭曲尖锐许多。
“住口!”刘异觉得听在耳中极其不舒服,于是皱皱眉,极其冷酷的道:“放心好了,刘期那臭小子虽然没有醒,却也死不了。父皇最多将你打入冷宫,绝不会到诛九族的地步。等到本太子继位那日,定会还你自由,并大加封赏。
不过你若是再这样纠缠不休,本太子就会将你父亲参与军需案的证据交到父皇面前。到时你在冷宫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家毁灭,却因无计可施而备受煎熬。”刘异眸中的狰狞之色,让女子心惊胆战。
女子愣怔着,喃喃道:“太子,我父兄可都是一心效忠您,您不能如此翻脸无情,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笑话,本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满朝文武谁敢不效忠本太子?”刘异张狂大笑,惊动了一只原本藏在屋檐下休憩的寒鸦,扑打着翅膀在黑夜中渐渐远去。
刘异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阴森的眸子死死盯着女人隐在黑夜中,却依旧难掩惊惶的脸,诡异的呢喃道:“想想吧!到时你父兄会被问斩,府里的男丁只要满了十二岁就会被发配边疆,女眷会被押入教坊司,所有家产会被充公。而你......昔日受尽荣宠的俪昭容,却只能待在冷宫中日以夜继的哭泣,却对家族的毁灭毫无办法。”
女子似感到极度恐惧,纤弱的身子不停颤抖着。刘异蹲下身子,伸手掐住她小巧的下颌,正欲再好好威胁一番。忽然,他眸光一凝,厉声道:“你,你不是俪昭容......”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身后破旧脱漆的殿门忽然被人狠狠推开,浩浩荡荡的人群涌了出来。除了佩剑挂刀的宫中众侍卫外,居中而立的居然是脸色铁青,双眸几欲喷火的皇上。而伴随在皇上身后的,除了刘晖花怜月外还能有谁。
这些人的突然出现让太子先是一愣,随即只觉得如坠冰窟,身子止不住轻颤起来。皇上已经提步来到他的面前,一向能言善道的太子此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却抬手一掌掴了上他的脸,这一下又狠又重,花怜月听着都觉得牙疼!太子丝毫没有躲闪,却就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哀求道:“父皇,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父皇息怒......”
在皇上出现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落入了精心设下的圈套,可先前那些话已经吐出去了,想要收回是不可能的,现下只有赶紧求饶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可惜刘异只顾忙着磕头,却没有看见皇上望着他时,眸中一闪而过的强烈失望,森冷及深深的疲惫。
这就是他精心培养的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皇上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却觉得胸中似乎有一把尖刀在狠狠绞动着,看不见的心头血在不停涌动,让他痛彻心扉。
皇上闭了闭眼,一向挺拔的身躯居然有些佝偻。就在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却扶住了他的手臂。皇上侧头对上了刘寿关心的眼眸,就听他低低的道:“父皇,小心身子。”
刘寿这个五皇子在他面前素来如同隐形,如今连他看着自己的眸光中都带着几许同情,这让皇上心中即狼狈又恼怒。
他用力甩脱刘寿的搀扶,对李总管厉声吩咐道:“传旨下去,太子刘异涉嫌谋害九皇子刘期,将其暂时囚禁在宗人寺。事情未查清楚前,谁都不许私下探视。”
“是!”李总管慌忙躬身应了。
就听皇上又磨着牙,一字一顿森然道:“记住,朕的旨意是谁都不许探视,包括皇后与太后!”
“是!”李总管额头的冷汗也下来了,越发佝偻着身子不敢抬头。
皇上却一甩袖子,谁都没有理会,怒气冲冲的大步而去。
刘异整个人匍匐在地,身子不受控制的轻颤,却没有继续磕头求饶。直到听见皇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缓缓抬起头。原本的惶恐与胆怯却奇异的消失不见,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凶光。
李总管小心翼翼的道:“太子,请吧!”纵然刘异目前失势,可他背后的势力实在太过强大,李总管丝毫不敢对他露出不敬之色。
太子森然的盯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假扮俪昭容引他上当的黑衣女子,皱眉道:“你究竟是谁?”
刘寿已经将她扶起,并解下自己肩头的雀金裘,温柔的裹住她被积雪浸湿的身子。黑衣女子镇静自若的将覆在面前的乱发整理清楚,又掏出一块娟帕将面上的伪装擦拭干净。
刘异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不可思议的道:“居然是你,张姣!”他恶狠狠的瞪向刘晖,咬牙道:“原来你们一直在联手糊弄本太子!”
刘晖心中对他实在厌烦,于是冷笑道:“难道只能一直是你算计我,我就只能被动自救而不能出手反击吗?刘异,这些年你实在是太得意了!”
“住口!”刘异不假思索的打断了他,阴测测的道:“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斗垮本太子,未免太天真了。等着吧!日后你定然会后悔此刻的所作所为!”这句话带着浓浓煞气,从他的齿缝中挤出来。
刘晖耸耸肩,什么话都没有说。俩人在空中交汇的眸光,却如同火花碰撞,谁都没有退让一步。
刘异终究是被带走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也很快从后-官传入京城各个府邸。这个原本热闹喜庆的夜晚,却让无数人夜不能寐,心焦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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