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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队大队长王国生今年五十七岁,他这个年纪还待在大队正职主管的位置上,也算平亭监狱的一朵奇葩。
整天在大队六个劳作点来回奔波,风吹日晒的,王国生的脸膛黑里透紫,他的形象也几乎从没改变过,一双现在很少见有人穿的解放胶鞋,裤腿挽的一边高一边低,制服总是敞开的,露出一个发福的大肚子,对讲机挂在腰带上晃晃悠悠。
如果不扎制服,不配警衔,咋一看,王国生就是个标准的老农。
王国生不会开摩托,级别离配专车还差了几个档次,走路全靠两腿,当然路上碰见拖拉机和骑摩托的干警能蹭一段顺风车的话,他也从不放过。
今天看来事态紧急,王国生难得耍了一次官威,指令三中队内勤李达充当临时车夫,坐着五羊本田摩托,赶到了矿区。
李达载着王国生先在宕口转了一圈后才驶上小土坡,进了工棚。
“王大,情况怎么样了?”
“王大,路一堵,我中队只好停工了,完不成生产任务,到时你们领导可不能怪罪。”
黄双翔、陈勇先迎上去,敬烟、点火。
“监狱领导正在和红方村领头的谈,我看一时半会难解决……”
眼明手快的犯人赶紧搬来一张椅子,王国生坐下来,松开一个皮带眼,好让肚子舒服些,“补偿放炮震坏的房子不过分,要石子车改道不从红方村地界过就难了。重新铺一条路就算人力有犯人,材料自己出起码也要上百万,监狱经费这么紧张,谈何容易?你们两个中队先停一停也可以。我看了看,料场已经堆满了,继续生产堆山上去?”
接过陈勇递上的茶杯,王国生喝了一口,问:“小陈,你中队出生产事故了?”
“一个犯人断了一条腿,送市人民医院了……”事故原因陈勇简单汇报了几句,重点描述的是吴越如何大展神勇。
“监管安全重要,生产安全也不能忽视嘛,小陈,你这次运气好,下次呢?要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啊。”
石矿作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只要人没死都是小事故,王国生不是喜欢摆领导架子的人,更不会跟手下的特意过不去,他自平亭监狱开山砸石头第一天起就在石矿带班,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放在心上,出了事故有相对应的条款处罚,他何必再给责任干警心里添堵?稍稍说了几句就放过不提了。
“喔唷,小吴不错的,原来以为你只是个秀才书生,没想到我看走了眼,你还是霸王重生。呵呵,文武双全人才难得!”王国生笑眯眯的向吴越招手。
吴越敬了一支烟,又谦虚了几句,大队领导中,他见过王大的次数最多,不过谈不上有什么交集,话也没说过几句。对于不太熟悉的领导,他一贯的做法就是少说话多听多观察,并不急着表现自己。
“换上一件长衫,拿一把折扇一摇,不就活脱脱戏台上的白面书生吗,看不出,看不出。”王国生细细打量着吴越,啧啧称奇。
机关科室才是名校中文系毕业生的好舞台,下中队有些屈才。要是碰上合适的机会,也该拉他一把,王国生是快到点的人,人一旦到了这个当口,爱才之心就比以往迫切多了,加上他的子女都不在监狱上班,做事也没太多顾忌。
“小伙子好好干。”王国生站起身,正想去毗邻的一中队宕口,几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匆匆从一辆半新旧的捷达车上下来,往工棚里赶。
“王大,想个办法嘛,我一个船队可是在码头空等的……”
“王大,我料场上石子只够一天用了……”
“王大,这样拖下去,我违约金也赔不起了……”
活该!赔个倾家荡产才好!看到眼前的几个石子老板,王国生就来气,矿上生产量一大,他们就联合打压,说销售难做,硬要你降低价格。生产量一小,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催赶,好像你欠了他十万八千。
没办法,谁让监狱定了这条规定:大中队全年石料销售,监狱销售科只负责包销60,其余大中队自行解决,作为业绩考核的硬指标列入整体考评。
想虽这么想,其实王国生心里也急,路一堵上,这几个石子老板固然不好过,他就好过了?他是三大队第一责任人,完不成全年生产销售任务,到时全年奖又是三百块一个,对得起手下的干警?他还能好意思当这个大队长?
“诸位、诸位,我也没有办法。”王国生双手一摊,“等等吧,监狱领导在谈判。”
“等什么?王大,最新消息,谈判破裂。”一个顶着地方支持中央发型的石子老板说了一句。
“那我更加爱莫能助。”
“王大,你是开天辟地的老石矿了,同红方村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或多或少会给你几分面子的吧?”
王国生呵呵笑笑,“我认识的不是死了就是退了,现在在台上的小年轻谁认得我王国生?”
正说着,拖拉机载着劳作犯下午的点心——一筐筐馒头上来了,王国生把拖拉机手叫过来问话,“路上怎么样,红方村的人还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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