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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村子里,渐渐起了流言蜚语。凌家压根生的不是双胞胎,而是一个双头的怪物。
双头怪物,是天降的灾星。所以凌家媳妇才被吸干了精气而死。根本不是难产而死。还有帮着接生的王婆子,那可是替人接生一辈子的稳婆,论技术水平,那十里八村也是首屈一指的。怎么好端端的替凌家接个生就死了呢?
凌二瞎子掐指算过,灾星现世,必有厄运。这不,积雪已经没小腿肚深了,却依然没见停的意思。
恐慌悄然侵袭着这个村子里的每户人家,每个人。
王老头,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不时往地上磕着烟灰,金属烟枪和泥土地面的碰撞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他越想越不对劲,从前老伴在时,日子过的虽清苦,也经常打架拌嘴的,到底磕磕绊绊的走了大半辈子了。可如今,家里冷锅冷灶的,唯一的女儿又嫁到了县城去了,一年都回不来几趟。
这让他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呢?越想也就越气。他的老伴可是被凌家的怪胎给害死的,这事怎么的凌家也得给个说法。
如今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想揭过去吗?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老头拿了件蓑衣披在身上,迎着风雪便出去了。
赵黑铁是村子里的村长,俗话说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因着赵村长为人向来公正,村子里但凡有个事,都喜欢来找赵村长给评个理。
“孩子他爸,我可听说了,凌家这次生的是怪胎,你身为一村之长可得仔细着点,要不回头出了差错,还不得把你这村长之位给下了。”赵黑铁的媳妇阮翠花是个肩宽背后的女人,说起话来也瓮声瓮气的,跟赵黑铁的精瘦样比起来,那就是熊瞎子配给了孙猴子。
赵黑铁不耐烦的回道:“娘们家的成天就知道嚼舌根,现在是什么社会啊?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了,都已经分包到户了,哪里还有这些封建迷信?你再怎么的也是个村长夫人,别整天的跟村子里那些没见识的长舌妇们混在一起,你得有觉悟,有档次,懂不?”
别看着阮翠花生的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小女人的温顺,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嘭……嘭……嘭……”
赵黑铁正欲就着机会打算给自家媳妇好好普及下新的政策与方针,没的出去让人笑话,再怎么说那也是村长夫人。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门一打开,王老头便冲了进来,哭丧着脸喊着:“村长啊,我家婆娘被凌家那怪物给害死了,这事您也知道,可得给我这老头子做主啊。”
赵黑铁拿着大碗给王老头倒了碗热水,碗面上零星漂着几根自己家种的茶叶,在水汽氤氲的碗里上下浮沉着。
“老王头啊。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现在是新社会咯。就算公安局的人办案,也得讲究个证据是不?你这样我也很为难的吗?况且凌大军家业死了媳妇,乡里乡亲的都该互相理解吗?你说是不是?”
王老头的嘴张了又张,终还是没能说得过赵村长,只梗着脖子红着脸道:“我老王头是没读过书,但道理我是懂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说完将原本端起的碗狠狠的顿在桌上,水花四溅。招呼也不打就往外冲去。
隔日一早,雪稍微小了些。王老头找了几个本家的年轻人,抬着王婆子的尸体往村西头去。
看样子是要去凌大军家讨说法。
一路上黄纸不断,在北风中翩翩起舞像是成群的蝴蝶般。后面跟着几个稍稍年轻点的媳妇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冬日里也无农活可忙,大家正愁着没好戏看,这边一开锣,村子里便都炸开了锅似的,比赶庙会也不遑多让啊。
原本稀稀疏疏的几个抬棺人,几个哭丧人。现在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气势上那叫一个壮观。远远看去,像是一条蜿蜒着身躯的巨蛇,在雪地里缓慢滑行着。
凌大军远远的便听到了声音,他虽为人老实,但也知道来者不善,犹豫再三,抱着儿子就往屋后的山里跑。
连日来的打击,让凌大军忽略掉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孩子从未哭过。即使被凌大军抱在怀里如此颠簸,也没出半点声音。如同死了一般。
王老头自然是扑了空,原本准备好的吵闹似是打在棉花上般,有劲没地儿出啊。屋子里除了停在中央的凌家媳妇的尸体,哪里还有凌大军和那个双头怪物的半分影子啊!
围观的众人有些扫兴的道:“还以为能看见那个双头怪物呢,我活一把年纪还未见过这样的呢。”
有人附和道:“老王头,你也别灰心,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凌大军早晚会回来的。”
又有人失望道:“早知道还不如在家睡觉嘞,鼻子都快冻掉了,结果啥也没看到。”
原本挤满屋子里的人,在见到没有好戏看时,就如同受了惊的鸟兽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散了。
待到人都走完,王老头有些傻眼了,屋子里但凡是能带走的,小到茶碗,大到锄头农具,竟如蝗虫过境般,一件都不剩了。
他原本想借着老伴的死,找凌大军敲上一笔的,如今看着境况,让原本就穷的叮当响的凌大军拿什么给他啊?
到底是自己失算了,让别人得了便宜不说,还让人免费看了笑话。
于是又挥手示意几个本家小年轻将王婆子的尸体给抬了回去。
夜里的雪渐渐的大了起来,如同柳絮翻飞的季节。在呼啸的北风里翩翩起舞。
一片凌乱的破败小屋里,李菊英端端正正的躺在门板上。
时间刚过子夜,呜咽的北风似是带着某种神秘的召唤。吹进凌家的屋子。
李菊英的尸体突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双臂垂在身侧,双腿艰难的迈着步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似是找寻无果后,又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阮翠花上半夜被才八个月大的儿子折腾的不轻,这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被尿给憋醒了。忍了又忍,还是摸索着下了床。
借着雪色的微光,阮翠花迷瞪着眼睛脱下裤子就要在尿痛里小解。
忽然间,阮翠花的尿意生生被憋了回去,浑身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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