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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响起脚步声,我知是阿糯抱被子回来了,面上苍色未改,只微垂了眼帘,任他把我裹成一个茧。
他裹得很用心,把每一处可能会透风的地方都细细窝起,既严丝合缝又不会让我感到半分不适。
“阿糯。”我突然开口,眼帘仍是垂下,没有抬眼看他。
他听到我唤他,手底下顿了一顿,又继续忙着摆弄被子,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直到他左右端详再三确认被子已经裹得很好之后,才抬眼看我。眼底一片漆黑,透不进半丝光芒。
“阿糯。”我又唤他的名字,轻声,念得极仔细,仿佛是在品尝一道佳肴,在唇齿之间来回咀嚼,细细回味。
“今夕何夕?”
我还是没抬眼看他。
他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细微的窸窣之声,然后一个小本子出现在我眼前,正是他常揣在袖囊里的那本。
“四月廿一”
看着如其人般瘦洁秀清的四个字,我脑子一晕,不禁闭上了眼,脑海里一片混沌。
四十九日!
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知道又是另一回事。我竟晕厥四十九日之长,那我是受了何等严重的伤?现下身体如何?可有损了根本?
我当初孤注一掷,便是以为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才敢放肆,若是知道竟如此于身体有害,我绝不会肆意妄为……
然,此时悔也迟了。
我抖了抖睫毛,睁开眼,仍不看他,开口:“我身体如何?”话中的冷意连我自己都有些感到不适。
又是一阵微响,只不过时间略长些,让我有些焦躁。少顷,本子送到我眼前。
“经脉有损”
“卧床两月不可下地”“短则半载长则一年不可妄动真气”“服药三载方可痊愈”
“今后则体弱易病”“长期调养或可改善”
我看着这些字,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了,至少以后“长期调养或可改善”,没有影响到寿数。至于别的,什么卧床喝药,我从来也没怕过,反正本来也是深度宅,也比较能吃苦;还有什么不能妄动真气,我就更不在意了。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忧愁的还是那句“今后则体弱易病”,终归是留下隐患了。
但事已至此,唯有宽慰自己,好好过活,以后吸取教训,再不要任意妄为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
方才只顾着自己心情跌宕起伏了,倒是怠慢了阿糯,我正打算抬头和他调笑几句,活跃一下气氛,视线却突然捕捉到他捏着本子的手指。
他的皮肤本就白,偏人又瘦,连手指也生得纤细,骨节分明,美则美矣,却少了一分生气。他只拿了三根手指捏住本子的一角,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指节已经捏得隐隐泛青,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用了多大的力。这般作为,仿佛在勉力隐忍着什么。
我抬头看他,却是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如纸,竟比我这个病人还要白上几分,两只眸子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宛如一个**纵的人偶。
我伸手,本想去摸摸他的脸,但又觉得有些孟浪,遂转而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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