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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姑且算是告一段落,谭老大被银锁指着脖子追了四条船,老实地沉寂了一段时间。陆亢龙神秘兮兮地交了货,换了一批瓷器。因为谭老大消停下来,陆亢龙又大摇大摆弄了一批矿石,打算卖去长安。
回程逆流而上,花了近一倍的时间,然而一路风平浪静,风景独好,心境和来时又不大一样。
水手们收了工钱,热情高涨,与刚靠江夏港时的愁云惨淡已大是不同。
船转过一个大弯,终于回了旬阳,半帆入港。瞭望台上的蛮族水手忽然探出半个身子,喊道:“蛮帅!靳老大带了好多人在栈桥前站着!都拿着武器!我们靠不靠港!”
甲板上众人皆是一惊,都看向陆亢龙。
陆亢龙一愣,道:“都瞧我干什么?”
呼乐咬咬牙,道:“不靠港怎么办!还赚不赚钱了?”
他亲自吹响入港的螺号,三艘船缓缓驶入泊位,呼乐背好盾,整整腰间猎刀,下令水手在船上待命,对陆亢龙道:“影王放心,呼乐一定把你们安全放出去。”
陆亢龙点点头,和熊鼎三人一道率先走下船。
靳老大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眼睛眯着,因年岁有些大了,眼角微微下垂。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见呼乐来了,轻声细语地问:“呼乐,这一趟可有什么损失?”
呼乐平视前方,道:“靳老大,我手头紧,就接了这一单。我家七个弟妹要吃饭,家里房子都快塌了也没钱修,望靳老大能谅解。”
靳老大眼睛忽然一睁,复又闭上,慢悠悠道:“似你这般不守规矩,我的生意以后还怎么做?呼乐,我这几天没少听你的事,你是我养在笼子里的老虎,放出去一路上干翻了谭老大好几艘船,你了不得啊。”
他顿了顿,低声道:“好在没把你兄妹二人一齐放出去。”
呼乐心中咯噔一下,心知水沉香已被他扣下,生怕她有什么意外,遂单膝跪下,低头抱拳认错:“呼乐知错。”
靳老大见他下跪,眼皮抬了抬,“哦,你哪错了?”
呼乐顿了一顿,道:“私自出港。”
靳老大晃了一晃,似是站立不稳,手按在呼乐的肩膀上,才勉强站住:“还有没有啦?”
呼乐的神色却不大对,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越过眉毛流到眼睛里,他也不敢擦。
“……侵吞分成……靳老大,我原是想回来就给你的。”
“没有啦?”
呼乐牙关紧咬,显然是在苦苦忍耐。
靳老大忽然向后一仰,退了一步,呼乐虎躯一震,像是肩头大石终于给人挪开,大口喘气。靳老大道:“你私自开战,得罪了谭老大,我日后的生意怎么做?”
“是他栽赃我运违禁货,先行向我开火,我不能让主雇的货有损伤,自然得还击……”
靳老大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他:“你到底运没运!”
呼乐朗声道:“没有!”
靳老大走近来,道:“这位吴慈仁吴掌柜,初见我一面就要运马,你又不经我同意,私自载他的货出港,你又家里缺钱,我焉知你不是见钱眼开,为了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帮规?”
呼乐依旧朗声道:“呼乐不曾替人运违禁品!我虽然私自出港,但货物都从港口过了一遍,运了什么东西,都有账册为证,三方画押,靳老大若是信不过呼乐,难道也信不过仓库吗?”
靳老大眯着眼睛,盯着呼乐,呼乐则平视前方,一派镇定自若。
半晌,靳老大问:“你敢以你爹发誓吗?”
呼乐毫不犹豫,道:“敢!”
靳老大盯着他犹如盯着猎物,咬着牙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他旁边四个汉人青年齐齐称是,便要上来抓人,陆亢龙轻轻一拦,道:“靳老大,听我两句可好?”
靳老大手一挥,四个青年立刻站定,他道:“吴掌柜,你要什么?”
陆亢龙哈哈一笑,道:“我之前得罪了靳老大,还没来得及好好赔罪,实是我的不是。其实我除了马,还有一批粮食和木材要交割,远远比马紧迫,岂知靳老大一听‘马’字,就闭门不做生意了,我好生着急,问了好几个船家,都不给我运。呼乐小子正好缺钱,我付他两倍的钱,要他替我跑腿,没想到坏了靳老大的规矩,实在又是我的不是……若是靳老大担心我不付钱,没有关系,我可以立刻就付,千万别坏了和气,哈哈哈……”
靳老大扭过头来,笑道:“吴掌柜要运的不过是木材米麦,能赚几个钱?付了两倍工钱,又额外付我钱,这趟买卖只怕要亏本吧?”
陆亢龙笑道:“靳老大也是生意人,自是知道生意人信用最重要,我付二倍工钱,为的就是不失信于人,多付点钱怕什么,再赚就有了。和气最重要……”
“这是我家事,不劳你费心,吴掌柜在我的地盘上干出这样的事,真的是想做买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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