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兴亡的成语),接着再看更方便。
出了樊家冈大营,陈封命黄梃与亲兵自行散去,他独自一人策马入城。几天前陈封便接到卢豫的帖子,邀他今日至卢豫家宅赴宴。
于中秋节前后宴请部将,是郑国武将的惯例,是以今日之宴也在陈封意料之中。卢豫的宅邸在西城万胜门内,想是前些年任虎贲军都指挥使时置下的宅子,这些年虽升迁了,却仍住在这里。
陈封到了门前,早有卢府家人迎上前来,牵马引路。陈封随着一个家人进了卢府大院。
这宅子前后有五进,东西两处跨院,极是繁复壮丽。陈封虽不是第一次来,却仍是有些浑浑噩噩,便只随着那家人前行。在第三进院的东角门,陈封转进东跨院。
其时梁都风俗,富贵人家皆将跨院修成花园样式,卢宅也是如此。这园子内池塘假山太湖石,竹林花圃曲廊桥一应俱全。陈封也不及细赏,又随着那家人转过一个院子,便见一排五间修缮的极精致的敞厅。
只见正厅内酒席早已摆好,卢豫等三人却在侧厅内喝茶闲谈。陈封进了侧厅,团团一揖,口中连声道:“恕罪恕罪,陈封来迟了,实是有公务在身,太尉与二位莫要见怪才是。”
卢豫端坐未动,另二人站起身来,与陈封见礼。这二人却是禁卫军都指挥使洪庆,虎贲军云冲卫都统制使冯渊。三人见罢礼,卢豫呵呵笑道:“我知道你必是不肯闲着的,今日想是巡视城外诸营了?崇恩,如今天下承平,你便松泛些,也没人说出甚话来。然你到我这里,我却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公务,你来得晚了,我便要罚你。这三杯罚酒你是逃不掉了。”
陈封笑道:“太尉罚酒,陈封甘领就是。太尉是知道我的,今日刚过完节,我若不走这一遭,心里如何能安?便是吃酒也吃不踏实。如今四处无事,我便安心在太尉府中吃酒,不将太尉府上的酒吃尽,我是不肯走的。”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洪庆笑道:“崇恩你有所不知,卢太尉府上,专有一处酒窖,与这五间房一般大。那酒窖摆放的满满当当,又从地下一直摞放到顶上。我三人纵是在太尉府上住上三年,只怕也吃不尽那许多酒。”
冯渊也笑道:“卢太尉府上存酒自是极多,但陈都司与我倒还罢了,有你洪都司在,以洪都司的酒量,纵使酒再多些,只怕一时半刻也吃尽了。”
四人笑了一回,卢豫吩咐下人上了热菜,四人入席。卢豫自是坐了上首正席,陈封坐了左首,洪庆坐了右首,冯渊坐在对席相陪。
不一时酒菜齐备,洪庆见酒杯是小杯,甚是不乐,连呼家人换大海碗来。家人也是无奈,只得又取了四只大银碗来。那家人又为四人斟酒,却将四碗、四杯俱都斟满。
卢豫微微一笑,说道:“昨日是中秋,本想邀你几位昨日来一同过节的,却又想你们都是忙人,又是军中,又是家中,只怕抽不开身,这才邀你们今日过来。月尚圆,节便还未过完,今日我等便在此饮酒赏月,乐上一宵。”说罢举起小杯来,洪庆三人见了,也一同举起小杯来,四人共饮了一杯。
放下杯,卢豫又接道:“说起来,都中武将皆是我的部属,但各人有各人的事要忙,况且若是人多,又污了这清净月色。这几年,都是我四人中秋共乐,我也懒怠再去邀他人,今年便仍是我四人过这中秋节。”说罢又举杯,四人再共饮一杯。
卢豫虽看似粗豪,内心却颇为细致,往年徐云在任之时,每逢中秋设宴,动辄邀在都武将二、三十人一同赴宴,场面极是盛大。卢豫上任之后,却深恐联络众多武将招郑帝所忌,便轻易不与中低级武将来往。然中秋宴请部将是郑国武将数十年的传统,他又不能违背。在都诸将中,只陈封与洪庆这两个都指挥使是他直属部将,冯渊则是他往日虎贲军旧部,他便只邀这三人,既圆了规矩,又不惹人猜忌。
卢豫又道:“饮了门杯,你们便自个饮去,不必管我,今夜只管放肆,不必拘束。只是陈崇恩这罚酒,也该行刑了。”
陈封道:“太尉见赐,陈封不敢辞。”说罢便举起面前小杯,不料洪庆却突然站起,按住他手臂道:“崇恩,这罚酒怎能用小杯?太尉下令,我老洪便是监刑,怎能放着海碗不饮,却饮小杯?”
陈封无奈,只得放下小杯,端起海碗道:“溢之,望你今晚手下留情,莫要取了我性命去。”说罢仰头将一碗酒喝尽。洪庆哈哈大笑。
陈封又连干了两大海碗,卢豫笑道:“崇恩连饮这三大海碗,且教他歇一歇。溢之,你先不要寻他斗酒了,若要斗酒,你与止水斗便是。你二人一个止水,一个溢之,正合斗酒。”
洪庆哈哈大笑道:“好,我便与止水先斗酒,待会儿再寻崇恩。看你老冯何时能止住这水酒。”说罢便与冯渊斗起酒来。二人你一碗我一碗饮个不休。
卢豫见他二人斗得热闹,身子一仰,靠在椅上道:“崇恩。”
陈封饮了三碗,心内翻腾,连吃几口菜方才压住,听卢豫唤他,便微倾身子道:“太尉。”
卢豫道:“去年底,石方白回都,你可曾单独见了?”他声音不高,似是不愿洪庆、冯渊二人听到,又似是并不避讳二人,只怕扰了他二人酒兴。
陈封便也压低声音道:“石制司是我旧日上宪,又于我有提拔之恩,我自是私下拜谒了。”
卢豫微微颔首道:“嗯,我知你是极重情义的,自是要见石方白的。”他拿起酒杯,轻呷一口,又道:“石方白也私下来见了我。说起来,他回都,我们原是有许多公事要谈,他私下来见我,却是私谊了。”
陈封道:“太尉高升,石制司回都自是要拜望太尉的。”
卢豫摇摇头道:“他与我何谈拜望二字。昔年四大都司,石方白、李克让、赵练材与我,却是我与石方白最是亲近。十几年前,我二人同在徐少保帐下听令,也曾并肩杀敌,驰骋沙场,是以我与石方白交情是极深的。”
陈封道:“原来如此,可惜陈封生得晚了,未能在沙场之上一睹太尉与石制司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