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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克尔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很乐意看到路易十六所面临的局面是一团糟,从那位陛下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免职之后,他就是一肚子的怨气和火气,现在终于是可以出一口气,看路易十六的笑话,他真的有些幸灾乐祸。
当然,这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内克尔也有些紧张,因为眼下的局面确实太糟糕了,比他所能想象的最糟糕的局面还要糟糕数倍。就是让他亲自出手来解决当前的问题,他也会觉得很棘手。
不过内克尔并不认为自己解决不了当前的困局。反正路易十六退让已经成为定局,第三等级及其支持者已经证明了他们比路易十六要强大,弱者服从强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的问题就是路易十六需要做多少让步的问题了。
内克尔觉得,承认和肯定国民议会已经是必然,但是制定一部怎样的宪法还是有说头的。在具体的条款中他完全可以帮路易十六争取保住部分权力,而这应该不是太困难吧?
内克尔满腹心思的盘算着自己重新当上财政总监之后该怎么同拉法耶特讨价还价。他全然都没有想过,路易十六暂时压根就没有让他官复原职的念头。这位陛下还是相当记仇的,他认为内克尔背叛了自己,所以是断然不会启用他。内克尔真的是一厢情愿了!
“那个傻瓜,根本就看不清形势!”罗斯福尔伯爵轻蔑地说道,“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但真正被牵着鼻子走的恰好是他!蠢货一个!”
罗斯福尔伯爵对内克尔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上一次他被内克尔可是整惨了,命都差点丢掉却最后被丢出去背黑锅,这个仇恨他是永世也不会忘记。
实话实说,此时的罗斯福尔伯爵跟几个月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之前的英俊潇洒完全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削瘦,严重的创伤极大的损害了他的健康,哪怕是调养了几个月,他依然瘦得吓人,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点肌肉,就像一条人干。脸色也是奇差无比,是惨白中透着一丝青气和黑气,阴郁可怕就像个骷髅。他的后脑明显有一条长长的创口,创口上没有一丝头发,就像是被剃刀刮掉了一样。如果不戴假发,罗斯福尔伯爵出门真心是会吓着小朋友,整体上这位仿佛一下子老了四十岁,哪里还像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说他五十了都有人相信。
此时的罗斯福尔伯爵拄着一根手杖,略微有点跛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病态之中透露着狂热和复仇的火焰。
他吩咐道:“我的妹妹,继续散布消息,好好的帮内克尔先生造势!”
茱莉娅对自己的哥哥的变化是心疼不已,如果不是那个混蛋,她的哥哥能变成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死样子么?所以听闻还要帮内克尔造势,她是很不理解的。
罗斯福尔伯爵舔了舔嘴唇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回答道:“我的妹妹,我没有发疯,你不懂。想要让那个混蛋好看,现在就要夸他,夸得越狠将他抬得越高,他就摔得越惨!”
茱莉娅是将信将疑:“真的?”
罗斯福尔伯爵大笑道:“我怎么会骗你,我的妹妹,你就瞧好吧。内克尔的死期快要到了!”
茱莉娅叹了口气道:“好吧,只要你高兴就好了。我就是觉得花钱帮那个混蛋王八蛋造势很难受!”
说到钱,罗斯福尔伯爵忽然问道:“妹妹,我们还有多少资金?”
茱莉娅顿时就默不作声了,别以为大贵族就不缺钱花。实际上法国越是大贵族就越缺钱,而茱莉娅和罗斯福尔伯爵之前又是不善于理财但又很善于消费的那个类型,基本上就没有多少结余。之前罗斯福尔伯爵遭受重伤医疗和调养又是大把的花钱。茱莉娅已经开始变卖首饰和珠宝来勉强支持了。
“这可不行!”罗斯福尔伯爵又是难过又是心疼,他和茱莉娅的感情非常好,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让这个妹妹幸福,哪怕不能得到真正的感情上的幸福,至少也要活得滋润,“你那个丈夫就一毛不拔?”
提起那位图阿尔侯爵,茱莉娅是一肚子的火气和怨气:“那个混蛋本来也欠了一屁股债,他那几个钱全用在了玩男人上,不找我要钱就是谢天谢地了。更何况你出事之后,他们那一家子的态度就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横竖看我不顺眼,怎么会拿钱出来!”
罗斯福尔伯爵叹了口气,这就是身为贵族的无奈了,多少人只看到了贵族光鲜的那一面,殊不知到这个圈子里有多少丑恶。
“父亲那里呢?”罗斯福尔伯爵问道。
“父亲送来了两万利弗尔,不过这也是极限了。现在的法国什么都不好做,一片混乱,家里的生意被暴民搅和得乱七八糟……”
罗斯福尔伯爵沉默了,谁能想到仅仅几个月之前,他和他的家族还是一片花团锦簇,而现在确实死气沉沉,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被金钱所烦恼过的他头一次发现金钱不仅仅是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罗斯福尔伯爵发现他几乎没有任何赚钱的本事,他从小到大所学到的那一切,大部分都是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如何谋生却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此时的他不禁有些迷茫了,他开始思考,就算这回能复仇内克尔,但是复仇成功之后呢?看看现在的法国,老一套正在被瓦解,贵族未来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的。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仅凭这个头衔就能谋到差事。
罗斯福尔伯爵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当兵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废了,做生意他又没有丝毫的经验和门路,当公务员?嘿嘿,按照现在的情形看,任何政府机构都不可能要他这个恶名昭昭的罪人,正在势头上的第三等级说不定还想要他的项上人头,难道他就只能灰溜溜的逃回老家,守着祖上遗留的那些田地苟且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