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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信看着趴伏在地的萧镖头,大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鲜血。心下只觉得又敬又怒,敬的是这萧镖头竟如此刚毅果决——扪心自问,若自己与这萧镖头易地而处,自己还真没这般勇气自裁。可怒的却也是这萧镖头竟如此果决,死的如此干脆,现在没了人质在手,突厥骑兵怕是再无顾忌。
果不其然,众突厥骑士见萧镖头自戕于地,齐齐大吼一声,纵马便向张信冲来。
张信大吼一声“快跑!”拨马便走,竟无一丝停顿。心知只要自己慢上半步,数千突厥骑士一拥而上,一人一刀足以把自己剁成肉酱。自己武功虽然凑合,可也不是刀枪不入。
孟威震一见萧镖头自戕就知道不妙,随后就听见张信提醒。当下也没半分犹豫,死死地跟着张信身后玩命打马狂奔,可身边十几个骑士中,却有两三个不过稍稍犹豫,旋即就被潮水一般的突厥骑士吞没,连哼都没哼出来就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几人距离哨卡不过百来步的距离,健马一个冲锋已至哨卡门口的鹿角前,甚至鹿角后燕军打扮的喽啰已经眉目可见。然而无论是张信还是孟威震都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反而不约而同的心里一沉。
两人心知,此时鹿角尚未合拢,自己固然可以冲进哨卡,可大股突厥骑士离自己不过十来丈的距离,纵马不过几息之间。而鹿角沉重,若想合拢几息间决计不够。到时候大股突厥骑兵往里一涌,不单自己,就连哨卡里这几百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哨卡近在眼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信狠狠一咬牙,大吼一声,“三爷,速去合拢鹿角!”说罢双手抓住马缰,“喝呀”一声大吼,这飞奔的骏马竟被张信拉的人立而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前蹄才“轰”的一声踏在地上,马头正对急冲过来的突厥骑兵。
孟威震百忙之中回头望去,见张信从鞍鞯旁的挂钩上取下萧镖头之前那跟长槊,立马横槊,一个人的身影与数千突厥骑兵相较显得如此单薄。孟威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似惋惜,似悲哀,似羡慕。手上却狠狠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大黑马箭一般的冲入哨卡,孟威震人还在马上,嘴上却已经大叫:“速速合拢鹿角!”
“不行!”蓦然从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张曦冲出来狠狠一拳把正在搬鹿角的喽啰打翻在地,双眼血红扫视众人,“我哥还在外头,我他妈看谁敢合鹿角!”
孟威震翻身下马大踏步而来。张曦见孟威震过来,心下焦躁,大吼一声一拳挥出!却听“啪”的一声,拳头被孟威震大手抓了个严实,张曦大惊,试着夺了两下竟夺之不出,面色一狠,左脚竟悄无声息的踢向孟威震小腹。孟威震早注意到张曦小动作,右腿上迎,两人双膝“咚”的一声顶在一起,张曦痛哼一声,只觉得自己好似膝中了一块铁板。
趁着张曦一趔趄间,孟威震突然矮身钻到张曦怀里,右腿蹬在地上稍一用力,低喝一声“起”,双肩上顶,张曦只觉得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啪嗒”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孟威震先吩咐道:“合鹿角!”才扭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张曦,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哥哥是个英雄,合鹿角正是你哥亲口下的命令。”
张曦听到孟威震的话,知道依着张信的脾气这多半不假,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忍不住哽咽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妈的,这么多人,你瞎他妈逞什么英雄........不知道命是自己的么........”
孟威震沉沉的叹了口气,蹲在张曦面前,“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张曦抹干净眼泪,一字一顿自豪道:“我哥乃陇右凉州人氏,故汉前将军张文远之后,张信,张不移!”
胯下战马不住躁动,张信却恍若无觉,心下反而暗暗称奇。若是常人面对着排山倒海一般的骑兵,早已吓得手足无措,可自己只觉得灵台清明无比,心中竟没半分害怕。
眼见突厥骑兵越来越近,张信却还是没有半分动作。那当先的突厥前锋只道是这人已经吓傻了,刀光一闪,挥刀当头劈下。眼见刀锋已至鼻尖,张信右手一动,手中长槊仿佛毒龙一般往前一窜,那突厥前锋只觉得心口一凉,力气如潮水般离开身体,这已经砍到那黑大汉鼻尖的弯刀再也没有力气劈下,低头看时只见心口上插了一根丈二长的马槊。
张信右手发力,把那突厥前锋的尸身从马上挑起,用力一甩,只见那突厥前锋的尸体流星一般砸向突厥骑阵中林立的马腿,只听“嘎啦嘎啦”一连串的脆响,四五匹突厥健马马失前蹄跪倒在地。后头冲锋的突厥骑士来不及避让,狠狠的撞在前面的战马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张信手上不停,长槊专门把地上的突厥骑士往骑阵中马腿上挑,顿时,原本整整齐齐的锋线仿佛被狗啃了一口一样,目之所及一片混乱。整个锋线已经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哨卡中的孟威震早趁着这个机会吧鹿角封了个严严实实。
突厥骑阵中唯一一个千夫长见鹿角已经把道路封死,知道此时再盲目冲锋只是徒增伤亡罢了,还不如先把面前这不知死活的汉人剁成肉泥,一来祭奠萧部主在天之灵,二来震慑躲在乌龟壳里的那群老鼠。当下从腰间摸出一柄牛角,鼓起腮帮子“呜........呜.......呜.......”的吹起来。
原本混乱的突厥骑士们听见牛角声,齐齐勒马,冲锋的阵线整齐的停下,然后打马缓缓后退。又从大队中分出来一只百人队把地上死去的突厥人搬到道路一边,还有一口气的接回本阵,大队突厥骑兵则趁此机会整齐的列阵。
这队突厥人明显是突厥人中精锐,不过盏茶时间已经列成了一个可进可退的雁翎阵。阵脚甫一扎住,又是一阵苍凉的牛角声,从骑阵左右各分出一只百人队,浑然没有吧张信放在眼里,竟然当着张信的面就开始列阵。
张信冷冷一笑,记得张义教过自己,阵型将立未立时其实是最为虚弱的时候。眼见这两个突厥百人队立阵未稳,双腿一夹,催马直进,单槊匹马,竟急冲敌阵!
那本阵中的突厥千夫长愕然的长大了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不知死活的蛮子竟有如此胆色,一打两百竟还敢主动出击!
那两个百人队也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嚣张,一愣之间,张信已飞马杀入阵中,手中长槊连点,顷刻之间连杀数人。突厥人毫无准备间被张信直冲入阵,又见张信如此勇猛,虽然人多,心下却怯了三分,阵型立见散乱。
骑阵为防骑士之间相互碰撞本就稀疏,现在阵型一乱,更显散落,每每只有三五人能同时面对张信,这群突厥人不过是寻常军士,哪里是张信对手?往往只见槊影一闪,还没看真切,心口或者咽喉依然被开了一个杯口大的洞
无论是突厥本阵还是哨卡的燕支山军都看的清清楚楚,那黑大汉一根长槊左突右冲,手下竟没有一合之将,顷刻之间竟透阵而出!
张信杀出敌阵,缓缓停马。刚刚几个突厥骑兵拼死给自己身上开了数道口子,可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竟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此生竟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当下长啸一声,左手拽住衣领用力一拽,“刺啦”一声,那身上伙计打扮的青衣被生生撕裂成两半,露出张信龙精虎猛的上身,和胸口那深可见骨还在泊泊冒血的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