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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十九怔怔站在原处眉头紧皱。
这个东西,又是几个意思?
找死吗?
秦欢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他脑子有些大条,又是垂着头的倒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那道视线是不是太凌厉了些?饶是他这样迟钝的人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奇怪的远眺,一个抬眼间便同连十九的视线对到了一起。
他傻傻看着这位比之平日还要古怪些许的侍郎大人,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抬手推着座位上的宁初二焦急道。
“大人你快跑,连大人来了。”
那架势火急火燎的架势,不知怎么,像极了对闯了大祸的小伙伴通风报信的:你爹来了。
话虽形容的不甚贴切,但大抵是这么个意思。
且自认为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连大人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周全。
其实秦欢也是至今日才知道,初二是他正儿八经的大人的。
他进钦天监的时日不算长,宁初一见过他的次数寥寥可数,剩下那一年多时间几乎都是跟宁初二呆在一处。
虽说假凤虚鸾这件事儿挺让人称奇,但是秦冬瓜连自家大人会造反这件事都能消化的了,也就不在凭一个女儿身的事实了。
在他简单而朴实的认知中,能看风水的都是道士,能卜天象的都是天师。他家大人就算前两者看的都不准,但带伞带的比谁都及时。可见她还是有些能掐会算的本事的。
只要她是她的大人,那么他就只认准她这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他就拼死也不能让见。
这就是个纯书呆子的心情,若说封大谷主在前头拦着,多少有些醋了的小因由,那秦冬瓜就纯粹是愚忠了。
初二大人对此自然受用的很,然,并不代表连大人就能接受。
连十九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是如常在朝堂时的样子,端甚有涵养。
温润的样子,倒是叫冬官有些汗颜。
实际上连大人心里想的却是,老子这个当亲爹的连孩子生下来这事儿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你倒是先洗上尿布了。封涔那货就更不用问了,肯定连屎都铲过了,我连家的孩子轮得你们这些东西照顾,还一个挨一个排着队的给小爷添堵,当初就不该顺着初二的,直接把你弄死。
冬官自是不知道连大人内心世界阴暗成这样,只是发现自家大人分明也是看见了他的,却是没动,依旧坐在院中慢慢悠悠的哄着孩子。
冬官脑子简单,也捉摸不明白宁初二这是个什么意思,又是个生来没有眼色的人,埋头想了一会儿,攥着手里的尿布闷声不响的挡住连十九的视线。
只不过他也不敢抬头,就低头瞧着自己的鞋面。
连大人虽说偶尔刁钻,但到底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见到秦欢此时的样子也还算客气,淡然爆了句粗口。
“滚犊子。”
“你...你骂人?”
冬官直愣愣的瞪着那个面上依旧温润,气质依旧出尘的侍郎大人。
他怎么能骂人呢?
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且。
“连大人,您这就不对了啊。同是一朝为臣,下官虽说官职低微,却也没有对您做什么不敬之事,您就是对下官不满又怎能口出恶言,好歹也是书....”
连十九已经绕开他去看孩子了。
表面上看去,他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行动之间略显虚浮的脚步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长袍之下那个因为紧张而急速的心脏跳动,恐怕只有他自己听的到吧?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越来越近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像是走了半生那么长。
宁初二依旧坐在那只破旧的竹木椅上,没有躲开,没有动,也没有看他。怀中的孩子亦是双眼闭着,不时抿一抿小嘴,酣睡正香。
连十九屏息,有些呆傻的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头一次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吵醒了她。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不曾陪伴过她成长的小小生命。他惊喜于她的出现,更惊痛于自己的后知后觉。
初二长胖是有缘由的。
但是这种胖,显然不是富人家大鱼大肉的奢华,而是在那样一个极难的情况下,即便不愿吃,不想吃,为了孩子的健康,也不得不去吃。
怀中的木兰似乎动了动,浓密的睫毛如一片小窗,迎着晚霞渡上一层淡淡的莹润。这孩子长得九分像他,五官漂亮而清澈。
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想要碰一碰那张小脸,却猝不及防的被小家伙迷迷糊糊的伸手攥住了。
连十九不是第一次被孩子攥住手指了,当初连小兽淌着哈喇子的时候,还用牙齿啃过。
只是此时的感觉,却完全迥异于当年父子之间的陪伴。
那是一种交杂在愧疚与酸楚之中的怜惜和心疼。
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再动。
心绪紧张之下,正看到冬官骤然挡在前面欲言又止的大脸。
“你,。。。。你!”
“想我揍你吗?”
好可怕啊。
冬官吓得一哆嗦,脚下不自觉顿住,又看了宁初二一眼,待要张口再说什么,却被人从身后扯住了衣料。
他转头,看到的是封涔的脸。
“....人家夫妻两的事儿,你跟着乱参合什么。”
承然秦欢是个不识眼色的,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封涔也不是什么有眼色的人。
如今这个没眼色的也变的有眼色的,果然说明,他太瞎了。
连十九的脸色,难看的吓人,秦冬瓜也生怕连侍郎真的会揍他。灰溜溜的顺着封涔的力道靠着墙根打算出去。
哪知还没走出多远,又听到连十九冷着脸说了一句。
“慢着,把手里的东西留下。”
他果然还是在意这个。
秦欢走了之后,连大人就站在院中木盆前认认真真的洗起了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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