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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事人,孱弱的美男子王七郎着实受到了惊吓,平日里镇静无波的眸子甚至显出几分木讷。
他咳了咳,还不等系上衣带,阿狸就已经快步走了上来,然后她脚下一滑……扑通!哗啦!
王嘉被阿狸撞到了浴桶之中,入水之前他情急之下去拉屏风,结果一个错手,把阿狸也拉了进来。
湿哒哒的阿狸转头凶巴巴地道:“都给本王退出去!”
见自家郎君也没表态,侍女嬷嬷们连忙捂着脸退了出去。
“灿若,我师父被卫澜川捉了。他让我给你送这颗金珠来,你快打开。”
浴桶的确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但阿狸等不及了,她现在心里只想着孙诩。况且身边的人都不太把她当做女孩,她不穿女装,不戴步摇,不抹香粉,久而久之,连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儿。
当一个人的脸丑破苍穹,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区别么。
阿狸没反应,不代表王嘉没反应。一张俊脸红得海棠花一样,手抚着前胸咳个不停。
“灿若,你怎么了?我方才撞疼你了么?”阿狸这才觉得有点问题,只是她关注的点不大对,她一边关切道,一边伸手摸到王嘉后背,手忙脚乱地捶了起来,“灿若,要叫人来么?”
王嘉又咳了两声,才向后靠了靠,尽量离阿狸远着一些。脸上的红晕说不清是气恼还是羞涩:“无妨,不必叫人。”说着,从阿狸手中拿过金珠,打开,里面果真有张字条。
“灿若,上边写了什么?你真有法子救我师父!”阿狸与王嘉对坐,看不见他手中的字条,只能跪坐起来,身子前倾着去看。
就在她要瞧见纸面的瞬间,王嘉微一抬手,泼出水珠打灭了一旁的灯盏。一室漆黑,阿狸略怔的瞬间,后颈上却是挨了一记手刀,她只“啊!”了一声,便软绵绵地跌到王嘉怀里。
屋内燃着蔷薇香,银白月光透过窗纸打在屋内的青砖地上,也落得王嘉一身,宽宽疏疏,明明暗暗,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就这样抱着她,十分靠近。衣襟擦着衣襟,发丝缠着发丝,近到似乎心意相通,无所违逆。
他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良久之后,水有些发凉了,王嘉才从水里站起来,把阿狸抱到一边软榻上,唤了丫鬟给她换了衣服之后,又自己帮她擦了头发,披上大氅,抱她到自己的卧房之中。
王嘉的卧室和他本人其实有些不配。王嘉清逸,他的卧室却略俗艳。墙上绘着枝枝蔓蔓的各色蔷薇,各种金银瓷器摆满了黄花梨的高低架,镂空镶宝的香炉燃着浴室内同样的蔷薇香片。
据说王嘉小时候也喜欢住竹屋,着素衣,用玉器,燃空山新雨的香,可不知哪一天,就一夜之间变了爱好。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在这孩子安静的性格没变。
此时此刻,夜深人初静。他坐在床边,琥珀眼瞳,流云长发,一身石榴红袍,手中举着夜明珠映照着阿狸的脸。
王嘉面上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不像是昙醒之的高傲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是孙诩那种喜欢说笑却又全然不放在心里。他是完全的平静,星子一样的眸子闪着空寂的光。
阿狸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幽幽转醒。
她醒过来时,王嘉站在多宝格旁翻阅着卷宗。
阿狸先是愣愣地看了看他,又转头望了望窗外天光,忽地,她脸色大变,掀了被子,连鞋都没穿就向外跑。
“孙诩已经死了。”王嘉放下卷宗,立在她背后,安静地道。
阿狸只觉一阵眩晕,喉咙丝丝腥甜:“师父他,怎么……”
王嘉的脸隐在傍晚的最后一丝霞光之中:“今日早晨在大理寺,撞柱自裁。”
悲愤如鲠在喉,悲怆痛苦愤怒充溢在阿狸小小的胸腔之中:“他说你可以救他的……”
蔷薇香片滋滋燃尽,白气迷蒙中,王嘉平静地看着阿狸:“孙诩乃东吴皇室后人,他当初接近你也是别有用心,如今举事暴露,死有余辜。”
“他真是看错你了。”用力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带出缕缕血丝。
她怎会不知孙诩的用心,可这么多年他从未害过自己,他也是父君去后第一个给自己温暖的人。昨日还在一起相对而坐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王嘉从怀里掏出丝帕递给她,却被阿狸一把打掉在地。
那是一方半新不旧的丝帕,角落里还绣着一个什么东西,只是绣工很差,着实看不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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