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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贼剿逆,必俟乎奇略;进封超位,定允于殊勋。河阳旧地,乃北门之要冲,却卒有虚籍,守御不备……开府仪同三司、持节监豫州诸军事镇许昌、平东将军、陈郡公邵勋,忠良练达,文武兼资,决策于万军之中,挺身于重城之内,遂行原野之诛,终扬大国之威……可使持节都督司豫二州诸军事,兼领北中郎将镇河阳,望能亲提义旅,直下虏城……余勋如故,仍赐食邑五千户。”
临离开洛阳之前,天使至营中传诏,为邵勋加官进爵。
送走天使后,邵勋眉头紧锁,半晌后舒了口气。
还好,天子算是有分寸,没让他都督好几州军事。
老子现在不想升官,整天乱来。
都督司州诸军事的职务,只有司马越领过,这是把我当司马越看待啊。
收起诏书后,邵勋沉吟了会。
朝廷并没有明令他治何处,那就继续许昌好了。
司州现在就只有河南、上洛、荥阳三郡在朝廷手里了,弘农就只宜阳一县。
考虑到今后注定要在弘农、河阳等地与匈奴大战,那么以位于颍川的许昌为治所是合适的。
现在他是正儿八经的河洛大军阀,拥常备军一万八千众、府兵近万、屯田军三万余,另有附庸兵众三四万人。
朝廷大概已经放弃打破匈奴对洛阳的包围了,一切全委任给他。
反正王弥大概也不想来打洛阳,河阳三城修筑完毕后,河内方向转危为安,衮衮诸公算是躺平摆烂了。
至于天子——这封诏书八成和他无关,定然出自台阁,用了天子大印罢了。
经历了新安之战,他现在的处境与司马越囚禁他时几无二致。看似有自由,实则已无太多人心。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每隔一段时间,“忠臣”就像韭菜一样,总能长出来一茬,虽然长势越来越不好了。但只要官员还在流动,还有外地士人进京做官,天子总能忽悠一部分人为他效力。
先这样了。
邵勋很清楚,他的根基不是朝廷大义,而是敢跟着他造反的军士以及与他深度绑定的颍川士族。
十一月十五日,他率部经伊阙关南下,抵达襄城。
……
皑皑白雪之中,墟市又开张了。
作为银枪左营的驻地,襄城郡早就从八王之乱以及王弥入寇的底谷中走了出来。
襄城七县也是邵勋控制比较深入的地方。
银枪左营六千家的存在极大繁荣了地方经济,加上自河北、洛阳南迁过来的人口,彻查一番后,已有近一万七千户、九万余口人。
如果算上士人豪强隐匿的人口,突破十万是肯定的——其实襄城也没多少士族豪强,都被慢慢整饬得差不多了。
如此之多的人口,又有数年和平,在经历了连续两年的风调雨顺后,襄城郡的市面已恢复了相当生机。
这一日,周氏一大早就来到了墟市。
十三岁的长子和十一岁的次子昂首挺胸,跟在娘亲身后。
作为银枪军什长季收之子,俩少年在乡间的地位水涨船高,普通田舍夫家的孩子终日围在二人身边,以其为首,俨然孩子群中的大小王。
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
银枪军是募兵,收入不错,打仗还能有战利品赏赐,家中分到的田地又都是最好的,财富慢慢就积累了起来。
半大孩子,哪个不整天叫饿?跟在大季、小季身边,时不时能分点吃食,自然跟着他们混了。
世道就是如此现实。
陈公班师的消息早就传回了襄城诸县,周氏思来想去,决定把家里的一头老羊杀了,犒劳下夫君。正好也快要过年了,剩下的羊肉还可以留到正月全家一起吃——呃,事实上银枪左营今年要留守河阳,周氏的消息显然有误。
而杀了羊,自然要补充,周氏今天就是来买羊的。
“广成驹,已生百五十日,皆能自活,不复藉乳,速来瞧瞧。”墟市之中,一满面虬髯的大汉用力叫嚷着。
大汉身后闲坐着数人,有两辆大车,车上堆着干草。
干草堆中,隐隐露出弓梢和刀柄。走过路过之人却熟视无睹,这年头出门做买卖,不带弓和刀能行?太正常了。
周氏停下了脚步,看着被栅栏围着的牲畜,开口问道:“羔羊怎么卖?”
“二百钱一只。”大汉见得有生意上门,喜上眉梢,连声说道。
“能活?”
“放心。”大汉拍着胸脯,大声道:“凡驹、犊,皆已长百五十日,羊羔长六十日,无需食乳,买回去随便养。”
“太贵了。”周氏摇了摇头。
“这还贵?”大汉急道:“襄城公主庄上的驹犊羔羊,皆是汝南名种。看看这羔羊,生下来吃的乳就好,长得个头也大,买回去甚至可以当种羊养。”
“贵了,一百五十钱,我买两只。你在别处也卖不出去,只能在洛南、襄城售卖。”周氏还价道。
大汉犹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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