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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顾氏并未现身,西厢房里冷冷清清坐着身着红嫁衣的乔思,紫苜提着两个大大的包袱,杨二娘身后搭了一条搭链,右手挎了一个与紫苜一样的包袱,一个才买了十日的丫头,一个庄家灶上的灶娘,一身红红的嫁衣,一箱乔思的随身衣饰玩件,就这样静静候着抬人的花轿上门。
庄家嫁女早就轰动了整个奉姑城,可正日子里竟无几位宾客,庄茂一气摔了上房一屋子的摆件,连乔思的拜别都未受,留了一位长随看着门上,自己骑马出去了,他受够了别人的轻视,受够了从庄家大少变成流落街巷的落魄客,这种感受比之用刀剜他的心还要痛苦,他宁愿当初就死了也不想受这份屈辱。
唢呐锣鼓喧嚣响彻了整个庄家,乔思自己站了起来,主仆三人前后就要出了西厢房门,门外走来两个高大的身影,乔思抿着唇,提着裙无视蹲在眼前的身影,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戚,更无兄长,漫步越了过去,庄峻山紧闭双唇,拽紧了拳头,眼看着乔思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停在花轿前面,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小妹!”,此刻庄峻宇已经飞奔了过去,一把扯住乔思的手,“小妹,咱们不嫁了!”
晚了,这是一条她前生今世注定的路,避不了,逃不掉,用力将庄峻宇的手推开,一旁候着的喜娘连忙打起轿帘,乔思弯腰跨了进去,喜娘忙将轿帘放下,眼前,她看见庄峻山失魂落魄般靠在廊沿的立柱上,庄峻宇被接亲的人冲开,乔思闭了眼,身形摇晃一下之后在震天的喜乐声中离了庄家!
路过喧嚣的闹市,静僻的南牌楼,钟声缭绕的禅音寺,清唱鸣锣的三会堂……奉姑城门遥遥可见!
映入眼帘的大红,像泼了血一般,看在她眼里感觉不到半点喜庆,“长姐,你看到了吗,好红,到处都是红,那年你十五,今岁我也十五了,结果并没有改变,不是你就成了我!”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吓傻了不会哭,可只有她知道,她看到了,看到外祖父顾瞻,祖父庄誉宽……长姐跨进念安堂之前曾俯下身点自己的鼻尖,“跟屁虫,上哪儿都有你的份,让翠丫陪你去看花,长姐很快回来。”
她没有去看花,而是偷偷跟着乔卉身后,翠丫从小就野,跟在乔思身边更是胆大了三分,两人猫着身子藏在后窗下面,那里有新开的魔芋叶,郁郁葱葱的疯长,小娃儿即使是站着也看不见丁点。
回神间锣鼓声停了下来,这是要出城了,乔思抬手将头上的盖头扯下来,叠得方方正正的,这是长姐绣的盖头。
提了指尖到颈部,解开了珍珠扣,慢慢褪了大红金丝绣的外衣,对折两袖露出盘扣的立领放在盖头边上,这是长姐绣的嫁衣。
大红的深衣解下来放在外衣边上,这是长姐裁的深衣,儒裙解下来放置一旁,这是长姐裁的长裙,一样一样放置好,最后是头上的珠翠,双手虔诚的捧下放在盖头上面,底下垫好的灰白棉布被她对折打好结,另两头也捆结实,此时除了面上桃红,两耳双环之外再看不出任何新嫁娘的模样,这才从脚边一个红布包袱里面取出一套深蓝色焦布衣裙出来换上,若是忽略那张白玉般的娇颜,此刻轿内坐的就如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妇人,十分不起眼!
停靠了半盏茶的功夫,轿子如常走了起来,一柱香之后轿子搭上了车架子,无丝无缝的合成一辆马车,喧闹声之后马车飞奔起来,帘子之外罩了青布外罩,顿时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紫苜唤了她两声,乔思应了,问她,“什么事?”
“小姐,咱们往永州去,大概三个时辰之后才能打尖歇息了!”意思是问乔思需不需要方便。
乔思回她一声,“知道了,走吧!”
紫苜应是,马车比之之前更是快速起来,犹如却风之势,乔思紧握住轿内的横木,颠得发髻都松散下来却无力整理。
其实紫苜说的三个时辰已是十分客气,她们吃喝都在马车上,乔思硬是忍着一口水未喝只嚼了一块肉饼,直到马车停下来,紫苜钻进来扶她才知道此时已是午夜,她们直走了近十个时辰。
这哪里是迎亲,分明是抢亲逃难般,紫苜又解了一个包袱,拿出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把她罩了严实,乔思握住她系肩带的手,低头问道,“东西拿了没有,杨二娘人呢?”
紫苜点头,“杨二娘就在车外边,东西被我绑在马鞍上。”
乔思看她一眼,两人搀着出了轿门,一共六辆马车,她们这一辆排在倒数第二位,踩着马凳下了车,那位喜娘把乔思带进她们停靠的这家客栈的一间客房,说话很是客气,“娘子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咱们歇一个时辰就走。”
说完候在门外守着,紫苜关了房门,乔思洗漱了一番,此时正慢慢开了后窗留了两指宽的缝隙,向外看,果然每隔十步就有人走动,紫苜走过去,“小姐,您要不要歇一歇?”
乔思摇头,“骨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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